第33章 離別,不期而至(3 / 3)

賀逸之像一座木雕,靜靜地坐在桌前,回憶著往事。忽然他想起自己剛才好像是情急之下說出了‘各過各的’什麼的話,而後,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林莫染剛才說了‘就此別過’……賀逸之頓時緊張起來,他定了定目光,看著眼前恍若隔世的飯桌,和桌子對麵空了的座位,匆匆忙忙衝出飯店,四下找尋,可人海茫茫,哪裏還有林莫染的影子?

他匆匆衝回到仙源客棧,屋裏卻沒有人。他沮喪地站著,麵對著孤零零地床鋪,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心如死灰,“賀逸之,你真是個笨蛋!”賀逸之無力地癱坐在門檻上,對著空氣,喃喃自語道。

“好好的,幹嘛罵自己?”

賀逸之驚訝地回過頭,入眼的是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林莫染站在門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狐疑地望著他。

見他不說話,林莫染也不理,自顧自地走進來,從身上解下一串淡綠色的風鈴,遞給賀逸之,盈盈笑著說道:“這個是你的,差點被我帶走了。喏,還給你了。”

賀逸之愣愣地張著手,接過這一串精巧的石質風鈴,見眼前的女子轉身要走,趕忙下意識地拉住她。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林莫染轉身,狐疑地望著他。

“你不能走!剛才是我胡說八道,我是無心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往心裏去。”賀逸之把心裏的話一股腦倒出來,他緊緊抓著女子的手,目光灼灼。

“這一路諸多凶險,我……我答應了林止風,所以……我不能不管你,你就是要走,也得等到把林秉一夥人清除之後,把你安全送回林府,我才能走。”賀逸之結結巴巴地說道,他說的話都是下意識的,其實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他不能放開她,不能讓她離開,他不能……沒有她……

林莫染望著賀逸之,靜靜聽完他說的每一句話,他說得都在理,隻是不知為何,她心裏卻空落落的,有些悵然若失。原來,他對她好,隻是因為答應過林止風,隻是盡一個醫者的責任而已。林莫染靜靜地望著賀逸之,輕輕點點頭,強裝起一個淺淺的微笑,說:“好,我留下來。”

賀逸之欣喜若狂,雙眼閃爍著晶瑩的光芒,他開心地把林莫染拉回到房間,想起手裏攥著的石質風鈴,把風鈴又塞回到林莫染手中,溫和地微笑著說道:“風鈴已經送給你了,,我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況且,這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兒東西,要是被退回來了,我的麵子往哪兒擱啊?”

林莫染被逗笑了,接過風鈴重新係在身上。

“說實話,郎中,你是不是更年期啊?”林莫染把包袱打開,一邊收拾著,一邊問道。

“什麼期?”賀逸之靜靜品著茶,心裏美滋滋的,忽然聽到她說話,匆匆問道。

“更年期。”林莫染把衣服一件件疊好,一麵說道,“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多麼處亂不驚、溫潤如玉,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現在這是怎麼了,說幾句話你就急了,像條瘋狗一樣。就這樣我們友誼的小船都不翻,隻能說明一件事。”

“什麼是更年期?”

“友誼的小船?”

“說明什麼事?”

聽得新鮮詞太多,賀逸之早已見怪不怪,懶懶地問道。

“說明我脾氣好呀,是我一直包容著你。”林莫染疊好衣服,又重新用包袱包好,笑盈盈地說道。

賀逸之嗬嗬笑著,並沒有回答。這位林大小姐的脾氣若算得上好,那普天之下大約就沒有脾氣不好的人了。但這話,賀逸之隻敢在心裏感概一下,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留下來,他可不想因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惹得她負氣而走。俗話說得好:說話多,死得快。他還沒不想死,嗬嗬,所以還是沉默比較好。

“你是誌在四方的男兒,而我,注定隻能是被困在林府這個籠子裏的鳥。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林莫染收好衣服,又打開一個包袱,開始整理著裏麵的幹糧。

“等我回到林府以後,你就可以四處行醫了,你就自由了,到時候,你會回來看我嗎?”林莫染深情地望著賀逸之,眸子裏有悲傷、有期盼。

賀逸之看著她,似乎心輕輕地碎裂開,散落成灰。他淡淡地直視著她,溫和地微笑著說:“當然,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回來。你想要什麼就給我捎一封信,不管是什麼山珍異寶,我都會買來送給你。”

“又說大話了吧?”林莫染把幹癟癟的大餅一個個摞好,收進包袱裏,衝賀逸之笑道,“郎中,你當真什麼都能買來給我?”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賀逸之很認真地說。

“比如,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能有一塊手表。在這個破古代,看個時間都要仰著頭看半天太陽,累得我脖子都快要斷了。這個,你買得來嗎?”林莫染笑道。

“手表?是什麼?能吃嗎?”賀逸之來了興致,放下手中的茶杯,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你就知道吃。”林莫染把放幹糧的包袱仔細地收好,微笑著說,“手表是一種測量時間的工具,在我們那裏非常流行。它就像你們用的日冕,隻是比日冕小了很多,也就核桃那麼大。”林莫染用手比劃著,接著說道,“我們那裏的人管測量時間的日冕叫‘表’,因為可以戴在手上,所以叫做‘手表’。”

賀逸之聽得如癡如醉,他真心佩服這些‘現代人’的智慧,賀逸之輕輕拍著手,讚歎道:“你們那兒的人可真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你要是能想到,那手表就不叫手表了。”林莫染嬉笑著說。

“那叫什麼?”賀逸之以為她又要說什麼科學知識,趕忙問道。

“叫‘手日冕’,或者叫‘逸之冕’,你說你的‘逸之客棧’還沒開起來,就先有係列產品了。”

林莫染看他呆呆愣愣的,還不知道自己在打趣他,後來她實在是掌不住了,插著腰笑得前仰後合,最後笑得險些岔了氣,無力地伏在床前,咯咯笑個不停。

“好啊,你又嘲笑我。”賀逸之才反應過來,知道她在編排自己,伸手咯吱著林莫染,林莫染眼中笑出了淚水,上氣不接下氣地求饒道:“我錯了,我不說你了還不成。”

二人嬉笑著,房間裏縈繞著歡樂的笑聲。離別總會到來,誰也無法阻攔住時間的腳步,但是通向離別的這段路,他們卻可以選擇以微笑度過,而不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