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祭酒竟有意贈婢與“江郎”,這使許多人都不由得驚訝。Ww W COM
但微驚之後,眾人又覺得這是在情理之中。
文人贈美婢,自來有成俗。
雖然江宣頂多隻能算是後起之秀,新出之才,但不論先前傳言中他能將蘭亭序仿寫得形韻俱有之事,是真是假,總歸他此時作賦的才能是有目共睹,實實在在的。
真材實料,自然更能得人尊重。
一時不少人都將豔羨的目光投向江慧嘉。
時有豔羨,又有審視,還有不服。
雲鬟捏緊手中荷包,輕輕往自己寬大的披風中藏。披風下,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江慧嘉身量比她略高,她便微抬眼,欲還休地看著江慧嘉。
冰雪肌膚,霞做雙頰。
那目中不知是秋水盈盈,還是春水微微。
隻怕任何一個男子都無法抗拒這樣的美人。
她到底是希望眼前江郎將自己帶走呢?還是懼怕他將自己帶走?
江慧嘉目光注視,從她身上流連而過,緩聲吟詠:“有匪美人,一日相見。見之足矣,過近則褻。”
終向上座的謝祭酒拱手:“晚生已成婚,不敢再生妄念。謝大人見笑了。”
這是婉拒!
但因謝祭酒本也沒有明一定要將雲鬟贈給江慧嘉,隻是旁敲側擊般表達出這一層意思,因此雙方都是留有餘地的。江慧嘉的婉拒並不使謝祭酒傷臉麵,反而更令他讚道:“江郎好情趣,哈哈!”
眾人都笑起來。
江慧嘉跪坐回條桌前,在桌下,宋熠握住了她的手。
雲鬟站在敞廳一角,雖然並不處在眾人目光中央,但此時聞聽笑聲,卻隻覺得從頭到腳骨子裏一片沁涼,而臉麵肌膚卻似火燒。
仿佛全世界都在嘲笑她。
她原本高高提起,微微蕩漾的心,此時卻像是被人狠狠從高崖摔下,摔得七零八落,不知是痛是暈。
一瞬間,她腦中已隻剩一個聲音。
他瞧不上我?他竟瞧不上我?他若瞧不上我,為何讚我?
仿佛風流才子,調戲一個美人,隻因一時興起。
所以他可以用世上最動聽的言語來讚美她!
但在他心中,她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個玩物?一把擺件?
賞玩之後再隨意放置一邊,甚至便連買回家中都嫌累贅?
旁人還要讚他有情趣!
甚至讚他好深情!
雲鬟再克製不住,腳下一動,忽地聲音一揚:“江郎君!”
在男人們的笑聲中,俏丫頭的聲音清冷如冰雪淌泉般,雖隻三個字,卻清寒傳遍全場。
似乎誰也沒料到一個丫頭竟然這樣大膽。
但眾人也沒有生氣,甚至還有人用揶揄的目光向江慧嘉看來。
在場中眾人眼裏,雲鬟這突然一喊,倒像是才子先撩人,美人也難棄恩。
不出何等滋味的目光落在身上,雲鬟不自在地動了動,暗暗一咬牙,又上前一步。對著江慧嘉蹲身行禮,做笑意盈盈狀,道:“江郎君袍角破了,還請隨婢子前去換裝。老太太吩咐了,婢子不敢違。”
主位上,謝祭酒轉動酒杯,目光凝了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