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隻有編號存在的死士,紙鳶十四知道的其實也並不多。
但通過隻鱗片爪,卻也足夠使人窺見其背後驚動地的巨大波瀾。
“我等並不知曉主人身份,上使,我隻扮演白果,牢牢跟隨江……神醫您便好。”
紙鳶十四很緊張,江慧嘉看得出她是真的被嚇得夠嗆。
她戰戰兢兢地了自己模糊不清的來曆,大約是害怕江慧嘉嫌她透露的信息太少,還要挖她心髒,又絞盡腦汁回憶。
“紙鳶共有三十六號,但主人門下還另有許多其它與我們相同又不同的屬下。我……”
她怎麼樣呢?她知道得太少了。
她隻知道主人門下死士無數,紙鳶部的三十六個編號隻不過是其中極渺的一部分罷了。
他們直屬同部曲的一號上使統領,往往隻接受單向命令,相互之間更不許交流,可謂規矩極嚴。
江慧嘉循循善誘地問:“你那上使叫你跟著我,那若是跟不上了該如何?是不是要綁我走,或幹脆將我格殺?”
她還在考慮這個紙鳶十四和鬱生背後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主子,就聽對方顫聲道:“上使……,不論何種情況,哪怕是南京亂了,平城亂了,都令我務必跟緊神醫您,並保護您安全……”
她還在企圖表達自己的“善意”。
但江慧嘉卻迅速捕捉到了重點,此時心裏再不能有分毫僥幸。
平城要亂,應府要亂,甚至是整個大靖江山都要亂了!
她竟然沒有覺得十分緊張,隻是感覺胸口仿佛壓著什麼,在這一刻,格外沉得墜人。
這一切其實也都早有征兆。
隻是離京之前的江慧嘉對這些東西畢竟接觸不深,因為當時的思慮都被突來的疫病占據,所以竟沒有料想到,自己到了應府以後,真正要麵對的,這最可怕的敵人竟不是疫病災,反而是至今仍然未曾全露廬山真麵目的“人禍”!
這隻能是她的政治敏感度不夠,看事情本能地隻站在醫者的角度去考慮,又怎麼會想到,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疾病,而是人心呢?
事實上,大靖朝的內部早就漏得跟個篩子似的了,昌平帝對朝政的掌控看似有力,可架不住他本身孤家寡人又年老體衰啊!
掉牙的老虎多麼容易惹人覬覦,虎視眈眈的豺狼們又豈能不伸出爪子去試探?
一旦對方稍露頹勢,就必然要蜂擁而上,奮力撕咬。
誰不咬誰就落後,就等著被後來者撕扯幹淨吧!
早前太子被刺,就已經為這一切動亂拉開了序幕。
昌平帝對此想來也是心知肚明,否則他又何必以損傷壽元為代價,強行以虎狼之法提氣鑄神,以維持身體健康的假相?
因為他自己也深知,他治下的這個王朝有多脆弱!
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倒,一旦倒下,這江山社稷的重擔又有誰能擔負?
江慧嘉抬手輕撫了片刻被壓得沉墜發緊的胸口,在這一瞬間,她非但沒有驚慌駭跳,竟反而還發散思維,想了很遠很遠。
她想到了昌平帝,又想到了那位脾氣孤拐的太子。
大靖朝內外左右,問題無數,而這一切問題的導火索,卻又隱隱是由繼承人牽引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