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芊馨就著穆心豈的手讓竹笛尾端尖銳的部分在自己白嫩的左手掌上劃出一道血痕,再在穆心豈的右手掌上劃出相同長度的一道血痕。兩人麵對麵,在晨曦的光輝中單掌相對,轉動手掌的角度直到血痕相吻合,血液流入對方的手掌,相互融合,血腥味彌漫的時刻,神聖的意味已籠罩在兩人周圍。
“星宿大神在上,我發誓,隻要穆心豈王子殿下願意聽從攝政王大人的安排,攝政王陸炳乾保證幫助穆心豈登上木國王座、推翻穆光的暴政!”
聽到駱子青沉著篤定的話語,原本還有一絲疑慮的穆心豈徹底放心了。在蘇伊大陸上,最高的神就是星宿大神,那是他們所有人真心的信仰。如今天這樣已經初步以血為媒的二級起誓,曆史上有的是種種關於如果違反的話會產生後果的恐怖傳說。
人們一般都不輕易發誓,何況是重級的二級起誓,一旦發誓就一定會實現,這是建立在信仰上的可信度,因此最高。
穆心豈原本隻準備發一個與攝政王合作的三級起誓,但既然對方那麼有誠意,他便如她所願,道:
“星宿大神在上,我穆心豈發誓,願意聽從攝政王大人的安排,助他推翻北宮禁!”
發誓過後,原本相距甚遠的兩個人的距離仿佛一下子拉近,隻因一個神聖的誓言,隻因立場轉變為同一戰線。
然而,還不夠。
芊馨決定冒險一搏。義父教過她,靠近一個人的內心,就要知道他的過去,他平靜外表下隱藏的秘密:“根據您剛進我軍的時候的言論,子青鬥膽猜測,相傳神秘的您母親應當是我蘇伊國的子民,被木國國王**,卻為了您艱難地活了下來直到您的出生,然而您出生後,她更加無法丟下您,直到……”
“沒錯。”此刻,穆心豈已無法在這個自稱‘小女子’卻有著最犀利目光的人麵前掩飾內心最深處的苦痛,“直到穆光對她膩煩了,為了在一次蘇伊國大軍猛烈攻擊榮譽要塞的時刻,為了解氣……”他似乎說不下去了,聲音頓了一頓,接著爆發出刻骨的仇恨:
“直接把母親扔進油鍋裏炸!!!”
穆光認為,隻有像他那樣殘忍才是他親身的孩子。於是他把那時候年僅7歲的穆心豈帶在自己的身旁,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在滾滾的油鍋裏變焦、變黃,冒出陣陣肉香……
時間的撫摸下,思念的那個身影慢慢褪色成淡淡的輪廓。
追蹤細節已變得困難,然而母親常做的事,常說的話,在腦中,仿佛靜止,漸漸,幻化成永恒。
幼時的小心豈雖常常被無由生氣的穆光暴打,被其他孩子戲耍欺負,然而一直有母親護著,他學會忍耐。
在媽媽懷裏,他聞著溫馨的體香,聽著她哼唱家鄉的歌謠,訴說著東邊金色的海灘,秀麗的青山,靜謐的水鄉,熱鬧的城鎮。特別是養她長大的京城,每說到一處磚、一處瓦,他都能看見母親眼中蓄滿了淚水,包含著思念。
烏黑的秀發漸漸蒼白,光滑細膩的皮膚爬上了皺紋,可是他們依然在這深宮之中,忍受著穆光非人的待遇。
他多麼想快快長大,逃脫這牢籠,帶母親回到她的家鄉!
然而悲劇就那麼猝不及防地發生了,一夜之間他看見了母親的慘死,夢想一夕破滅!仇恨陡然而生!
站在巨型油鍋旁,小小的穆心豈直到感到嘴中滿是血腥味,才知道自己已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一定要……
“所以……我一定要和第一個攻破榮譽要塞的蘇伊人合作……推翻……推翻穆光那廝殘暴的統治!”
從那以後,他學會一個人生活,學會討好父王,學會培養自己的勢力,在殘酷的沒有人性的皇宮中,保護自己不受到別人的傷害。同時伺機複仇。
正是因為如此,穆心豈才故意讓自己被抓住當做俘虜,試圖接近據說想出破塞之策的柳相莫,卻發現了“圖謀不軌”的駱子青。蘇伊國的政事他一直在關注,卻在選擇與強大的攝政王合作,還是和正規皇室血統北宮禁合作中猶豫不決。
從來都是平靜無波的芊馨,雖然知道孩子會對母親產生愛,然而卻不知道這樣的愛是什麼樣一種感覺;雖然知道烹刑是一種酷刑,卻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就是殘忍。
不過她也有些眉目,知道了為什麼第一次見到林愷就會有一瞬間的共鳴:那是相似的仇恨!隻是穆心豈要為他母親向他父親報仇,芊馨卻要為了全萬俟家族的人向蘇伊國最高統治者報仇!
芊馨用瘦削的臂膀環住穆心豈似乎有些顫抖的身軀,輕輕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