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手機已經被握得灼熱起來。安排好身後事宜,學校的事情都暫且放下了。不管遭到什麼待遇,沒有什麼比雲錯更重要。
沒有什麼比雲錯更重要。又一次心驚膽戰,他知道,這一次不是虛驚。
就算被逼到這個份上,他們還是可以從長計議的,雲錯怎麼可以這麼衝動。夏川禁不住微微嗔怪,心中酸楚不已。他難受的這14天,他形銷骨立的這14天,他的雲錯又在過著怎樣的日子?
他完全想象得到雲錯的境況,可他沒有想到雲錯會烈性如此。
一路摸索過去,醫院巍峨的外形卻給人殯儀館的錯覺,夏川陡然心慌。渾渾噩噩上樓,見到雲錯父母的臉時,竟有一股子怨怒。都是疲憊不堪的臉色,都是愁眉緊鎖的悔恨。可是他心中難忍,麵上陡然冰冷。
如果要用生命來換取愛情,雲錯,我一定放手!
“度過危險期了麼?”夏川出言淡漠,像在訊問不相識的人。
“在重症監護室……”葉翠芬憔悴不堪,似乎一下子又蒼老了。
夏川長歎了口氣,終於找到雲錯的所在。
隔著厚厚的玻璃,冰冷的雙手觸上冰冷的空氣,卻怎麼也觸不到那人的氣息。葉翠芬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邊,夏川回眸,一臉滄桑。
她終於止不住淚流,“我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怎麼那麼倔啊……”
他想伸手去扶一把,可是雙手怎麼也伸不出去。淒涼的哭聲回蕩在耳畔,夏川神色慘淡。
他被囚禁,像個囚徒一般被囚禁。沒有自由,不能出門,不能見夏川,甚至被迫忘卻他。多少次他分明聽到手機的鈴聲,多少次他知道夏川不眠不休的等待,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本就因為絕食那段日子身體退化了,他竟然選擇這樣的方式。
是搏麼?還是絕望?
夏川不知自己希望是哪一種。如果是搏命,這樣的愛情太過殘忍。讓人每每想起辛酸不已。如果是絕望,那麼他更不敢往深處想。對人生都不再留戀?對他也不留戀了麼?
他想了很久很久,回廊上慘白的燈光打在臉上更顯得淒楚。
原來是這樣的。雲錯是段玨啊!殘缺的愛戀他是不屑的,他是不甘的。他隻要一段完整的憧憬,哪怕自己從不曾完整過。夏川在這生死一刻終於體會到雲錯的絕望。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不敢去愛的人不是他,而是雲錯。他更畏懼,他更彷徨。他從一開始便篤信了自己命運中的“錯”。終於鼓起勇氣,終於得到了回應,卻因為不合世俗,無奈轉身。被迫也好,絕望也好,雲錯竟然相信了自己是“錯”的命運。
想起當日路燈下那一吻,夏川終於明白雲錯付出了多少超乎境地的勇毅。這段感情,一直在搏的人始終是他!
夏川心中的愧疚像洪水般陡然衝破心閘,悲傷將他整個兒吞沒。
痕跡以前,因為最先的付出得到了背棄的命運,他開始封閉自己的心。和運錯相處的這段,他仍舊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在多年之後的修為,那麼克製,那麼隱忍,那麼善於保護自己。不管是多麼想要的愛戀,他可以慢慢等候。總會給自己留有餘地,因為不願再一敗塗地,他那麼明智,那麼清醒。可是知道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雲錯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曾經的曾經都早已過去,如今的這一切又該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