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舍簡單的竹舍,幽靜清逸,門口簡單的放著一個竹茶幾和二張簡單的竹凳,安置在竹舍邊的大樹下,以便避陰。茶幾上放著茶具,凳上坐著二個人,一個慈善的僧人和一個可愛的女孩。女孩長著還未脫稚氣的圓臉,齊齊的劉海細碎的擋著前額,二個可愛的小發咎綁著粉色的絲帶隨著風輕輕飄動。
僧人和善道:“姒謠,武術乃為強身自保,切記不可好鬥,而武器則一寸短一寸險,切莫小看了。”姒謠點了點頭,那長者又道:“你與我對峙一翻,我仔細教你其中玄機。”說罷隨手拿起一根長樹枝交於姒謠手中,自己回屋拿了一支筷子道:“來吧。”
姒謠略一遲疑便直直的刺向那長者,長者微一運氣退移開來,姒謠不甘示弱加緊一步,長者略一側身避開,並順勢向姒謠刺來,姒謠見狀硬生生收住身形,回勢打開已在麵前的筷子,長者也不示弱趁著她收勢回身之際以筷輕擊她手腕,姒謠吃痛鬆開,手持之物隨之應聲落地。
長者收起手,疼愛的撫著打著了姒謠的地方,目不轉睛道:“看到沒?有時收斂鋒芒,卻能一擊命中,得到事辦功倍的效果。所以,姒謠凡事都不要心急,記得等待最佳時機,切勿慌亂擾事。”
姒謠看著今天有點怪怪的師傅好奇道:“師傅怎麼了?和瑨王有關嗎?”
長者停頓了手下的動作,轉身回到坐位,倒了杯茶徑自喝了起來。姒謠是他一手帶大的,是個敏感又感性的孩子。早上瑨王來找過他,希望他能讓姒謠作為他女兒的陪嫁丫鬟進宮照顧,因為姒謠年紀和他女兒相仿,又因為姒謠自小習武,一來給作個伴,二來也因她會武,無論從各方都有個保障。長者又沒有理由拒絕,姒謠當年就是瑨王帶來的,他的命,姒謠的命,都是瑨王救的,可他又不想將姒謠推入那個富麗堂皇的是非之地。不知何時,姒謠已來到他的麵前好奇的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長者深深的歎了口氣,並不遮掩心疼道:“瑨王想讓你作陪嫁,隨著他女兒進皇宮。”
姒謠顯然有些驚訝:“進宮?我?為什麼是我?”
長者撫了撫她的臉,一把把她抱上了自己的腿,將她疼愛的摟在懷裏道:“因為他想讓他女兒能很好的在哪裏生活。可如果你不願意,我會幫你拒絕的。”
姒謠小小的眉頭已經糾在了一起。
長者看了一眼笑著揉開她的眉道:“小丫頭,小小年紀擰著眉幹嘛?你若不樂意回了便是?”
姒謠很認真的看像長者道:“師傅,如果是你呢?”
長者眉頭一皺道:“如果是我,也許會允。可你不同,你還小。”
姒謠笑道:“不是或許,是定會應允,因為救命之恩。可瑨王對我也有救命之恩不是嗎?你不是總是告誡我要報恩嗎?我願意去。”說罷,骨碌一滑,便下了長者腿上道:“師傅我餓了,我們去做飯吃吧。”
轉身便向屋內走去,長者知道姒謠雖年幼,可似長了一顆玲瓏心,你不說她也明白。這結果雖是預料之中,可也難免心下難受。
第二天長者很慎重的為姒謠進行了冠禮,沒有父母,沒有親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冠禮。兩人心中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沒有成人的欣喜,這是被逼著長大的,談不上欣喜。長者並不著急仔細的梳理著,一絲不苟,慢慢的為姒謠挽著發髻,穿上漂亮的衣服。姒謠也沒有說話,她知道師傅的不舍和不忍,自己又何嚐不是,有那麼一霎那姒謠後悔了,後悔答應了,她本可以像個孩子一般任性的說不,可是她並沒有,姒謠常常覺得自己身上也許有著什麼秘密,為什麼?因為這麼多年和師傅的相依為命,因為多年前的一場滅頂之災,因為她是瑨王救的。冠禮結束,兩人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長者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牽起姒謠的手,而是簡單的一句走吧,便徑自出了門。
快要入冬了,林中的樹木已枯黃了一半,隻有那竹林依然翠綠,這是她與師傅一起種的。原先隻有一小片,後來師傅總是管著她去挖筍,慢慢的,竹林就大了出來。師傅總是說“來年,來年一定多多的讓你吃”說了有幾個來年了,姒謠都覺得這竹園將來說不定要成為她最大的嫁妝了,如今師傅終於不說了,可她倒是希望那竹林真能成了她的嫁妝。
皇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姒謠並不清楚,她沒見過,也沒聽過。她記事以來就一直和師傅在這,偶爾瑨王會來。瑨王比師傅長幾歲,是當今陛下的兄弟,為人和藹,很有氣派,衣著華貴,舉止謙和。姒謠想,皇宮大概就是那樣的人住的地方而已。她隻是害怕,害怕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害怕一個人去和一群陌生人說話僅此而已。
瑨王府,金碧輝煌的門庭,守衛森嚴,院內到處是姒謠不知名的花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這是和竹舍完全不同的世界,連穿梭在身邊的侍女身上都有淡淡的香味,很好聞。亭台水榭,奢華擺設,每一樣對於姒謠來說都是新鮮的,可是她卻沒有心思去觀賞,這並不是她要呆的地方。
師傅說過,她要去的地方,是個如天堂一般美麗的地方。皇宮,是這個國家最華麗的地方,權利的中心,陰謀的誕生地。她要做的就是在哪裏用一切的方法保護好她的主人——瑨王的小女兒文雲溪。
文雲溪,瑨王的小女兒,芳齡十六,花一般的年紀,本因有著美好未來,擁有一個文武雙全的良人,一個有著如此家室的女孩子,想要擁有這些都不太難。怎奈,瑨王常年鎮守邊關,手握重兵。當朝太後親點瑨王小女,進宮為後,一來穩住瑨王,二來也為後宮早立正主。皇後過世多年,皇上一直未立,後宮紛爭不斷。
如今太後如此做,當真是狠心的很,要知,當今皇上可是瑨王的哥哥,也是文雲溪的親伯伯。當初皇上即位,為防瑨王造反,將其調離京城,鎮守邊關,可不料多年後,瑨王卻已然手握重兵。太後為防其謀反,故將其女召入宮中為後,可謂是一舉兩得。如其不願,那定當以抗旨除之,如其願意,太後自是有恃無恐。
文雲溪,一個柔弱的讓人心疼的女子,膚若凝脂,目光柔和如水,眼中似乎總是含著笑意,卻顯得有些哀怨,氣若幽蘭:“你就是姒謠?”
姒謠點頭,卻不知行禮。僧人忙上前教之,姒謠意下俯身行禮。
文雲溪卻將她扶住了,有些疼惜的看著她問道:“你年方幾何?”
姒謠起身,看著文雲溪道:“十三歲。”
文雲溪似有些不忍,喃喃自語:“才十三,這又是為何。”
瑨王眼中滿含不忍,卻不願顯露,關照道:“雲溪。”想說些什麼,卻終是梗在喉口,未曾吐露,默默將僧人引出了房門。
姒謠看到他們將欲出門,脫口而出:“師傅。”
僧人回首看著她,兩人卻什麼都沒有說,僧人上前,關愛了撫了撫她的頭,將一塊玉佩塞在了她的手中道:“把它留著,或許以後用得到。”
姒謠卻未曾看一眼玉佩,隻是怔怔的看著他,不言語。僧人也便不在說什麼,隨著瑨王出門了。門慢慢的關上了,卻似將她兩阻隔在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邊。她們還那麼小,小得還應該在父母膝下撒嬌任性。
漫步院中,瑨王開口問道:“你舍得,她還那麼小,其實你隻要說不,我不會強求的。”
僧人淡笑一聲道:“我知道,可是她總是要離開我的。”
瑨王不說話,他知道他心中所想:“我救你們的時候,其實並不打算你們報答我,因此你也不必背負太多,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僧人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房間,那裏有他唯一的牽掛:“可是姒謠並不後悔。”
瑨王又何曾舍下心中的牽掛,那是她最小的女兒,才隻有十六歲。十六歲呀,當今的太子都已經有三十多了,就是太子的孩子都差不多和雲溪同齡。皇兄本就是先王最大的孩子,而自己雖不是先王最小的兒子,卻也和皇兄差了十來歲。從情理上來說這就是個**的事,可是卻也是亂不起來。太後明白,皇上雖算長壽,可如今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就算是娶了雲溪也隻是個擺設,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卻也是誰都不敢挑明的事。說白了雲溪嫁過去就是天下的笑話,皇家的笑話,是太後的人質,是去守活寡。瑨王若不是考慮這麼一大家子,和這天下百姓安危。想來,沒有造反的意思,也會被太後的這一舉動給逼造反了。雲溪這個後媽當的,就算有太後護著,瑨王也不免擔心起來,別說是後宮,就算在皇子們的眼中,恐怕也什麼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