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仲愷把車子停靠在一座普通的排屋門口時,夏語彤的心情還沒有從煩躁的世界裏走出來。
“我們到了。”仲愷向愣怔的她,微笑著伸出手,“下來吧。”
雖經過一路的調整,她始終無法如同往常一樣讓心緒靜回,打量著眼前的排屋,她茫然的問,“這是哪裏?”
“我家。”仲愷盯著她微蹙的眉頭,語調輕緩如風,心下實則動蕩不已。
其實,沉寂經年的心緒已很久沒有如此動蕩了,久到他已記不起上一次的動蕩是在哪一年了,內心的某一個角落,在多年前已蒼老到了悲喜盡失,那時,隻盼至歸老的百年之前,自己的世界能夠再次與她融合,哪怕隻是憶起後的短暫溫情,他也覺得,此生再無憾事了。
跟在仲愷後麵的夏語彤,忽然疑惑的開口,“我是不是來過這裏?”
“你覺得很熟悉嗎?”仲愷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亮光,不答反問,“是不是很熟悉?”
曾幾何時,不管醒來還是熟睡,那在她夢中一遍遍出現的房子,竟然在這裏,這個發現,不但讓她意外,還生出不知所措的恐慌,她下意識的拉住仲愷的胳膊,結結巴巴道,“我……不是還在……做夢吧?”
“不是!”仲愷反手握住她的手,語調悠遠綿長,“那個夢已經走了,該夢醒的時候了。”
隨著進入室內的視覺帶入,夏語彤的記憶卻似繁華盛世過後倒塌了的廢壁殘垣,一想起就滿目蒼痍。
屋內有音樂在輕輕流淌,腳步隨心而移動,她輕輕推開那扇月牙白的大門,抬腿進去的刹那,整個人變成了一具雕像。
時光一年年流逝,到最後任如何思憶,她能找回的也不過一點點沉沒在音樂水底的殘缺影子……那熟悉到靈魂裏,曾經相擁相吻的畫麵。
終於,還是控製不住,記憶如決堤的河流,紛遝而至,如黑白電影倒帶一般,她想起了,他和她的從前。
房子還是當年的樣子,擺設也是她八年前就已熟悉的樣子。
這扇她曾敲過踢過的月白色的木門,入眼仿佛並沒什麼太大變化,可是已經不起細眼察看,視線略微停留幾秒,就不難發現,各處都是歲月流逝後留下的斑駁舊痕。
物是人非,愛情裏沒有永恒的等待,與她恰是如此,與他,或是一種無盡的悲哀。
她下意識的走近這個單曲循環的房間,垂首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忽然間,腦子又是一片空白,努力的想記起昔日的點滴,不安的手掌不覺觸到位置上的一件硬物,拿起來的還未打開,心口就微微一震,這是一本相冊,熟悉的封麵,打開來,整整一冊,都是他們當年的合照。
夏語彤飛快的翻看一遍,眸光掃遍室內,終於明白,為什麼仲愷會帶她來這裏。
仲愷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雖然八年後,他已足夠強大,商界生涯也早已使他的心髒足夠堅硬,可他的心還是在她的麵前,頃刻化為柔若清風,他想給她一個思維的緩衝,讓她自己從每件物品上,慢慢憶起所有,這樣,才能和自己一樣,達到刻骨銘心的感情深度。
隻要她能放下前程往事,隻要她能回到他的身邊,他對她的寵溺,一直就是全無底線,他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書櫃上,是她初學鋼琴時,他買給她的鋼琴琴譜,隨意的擺滿了整整幾個格子,床頭櫃的上方,掛著的那套白色的跆拳道道袍,是她初學時白帶級別的裝備,她忽然記起,仲愷的跆拳道級別,在那是,好像就是黑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