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外麵的世界(1)(1 / 3)

高洋回到了曼哈頓。她拒絕進自己的家。仁奇暫時把房子讓給高洋住幾天,以便有個緩衝。高洋決定以法律的手段保護自己,首先她到銀行要求凍結銀行帳號。然後又向學校裏的成人學生事物中心提出了她的家事糾紛案。他們受理了。

仁奇的情況有了大變化。他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目前還很猶豫去還是不去。工作是計算機方麵的,跟他的專業並不對口。在這裏他還沒有完成學業,如果接受工作,就意味著他的學業半途而費。他的家庭矛盾還沒有解決,一切都在混亂之中。老熊、苛月、高洋很關心他,都建議他接受工作。

放棄自己多年的專業誠然可惜,但人必須麵對現實,不能再以虛偽的事業為理由,將手腳鎖住。老熊幫他作了分析,第一,核工程是不是你真心喜愛的,如果你是在用熱情投入這個專業,那你就不要接受這個工作。如果僅僅是因為顧全一個高學位,實在很愚蠢。在美國,人人都有很大的選擇權,什麼時候學校大門都向你敞開著。你可以先去工作一個階段,如果工作使你厭倦,你再回到學校完成你的學位也不晚。老熊根據寒假外出旅遊一趟得到的信息和結論,必須盡早離開學校。看看我們這些中國人,在美國呆了年頭也不短了,觀念還是國內的一套,甚至比現在國內人的觀念還要老,還是“唯有讀書高”。外麵的情況到底是什麼?大家根本不知道。學校裏呆太久了,人的視野也變狹窄了。現在能早一天離開學校就盡量早一天離開,到社會中去尋找答案。家庭的問題也要盡快脫身,這種婚姻根本不值得維護。如果真念那一段舊情,也必須先把婚姻解除了,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麵對她,那時彼此才能真誠相待。否則,你會永遠處於糾纏不清的混亂中。人生的路還很長啊!

仁奇終於作出了決定,離開曼哈頓。

高洋的學業又得重新作出選擇,她要返回學校。此時她的身體還非常虛弱,一鳴幾乎每天都給她送飯菜過來,他知道自己已經虧待高洋太多了,盡量彌補一下過失。他希望高洋能夠回到自己的家,有怨有恨在家裏對他發。可這對高洋來講怎麼可能?一鳴說父母已經改變了態度,還親自給她做了飯菜。不說則罷,這一說她沒恨死一鳴。高洋盡管沒住在家裏,一鳴他父母罵他的話,鄰居早已傳遞到高洋耳朵裏。他父母覺得,流掉一個孩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三媳婦還護士人家的,做就做掉了兩個。高洋指著一鳴鼻子大罵:

“我跟你生活這麼多年,別說你做的菜我能吃出來,就是你做的飯我也能吃出來!到現在你還在為你父母做人?為你父母開脫理由。我不想再跟你談,有話咱們以後桌麵上談!”

高洋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一方麵按律師的建議,加緊準備家事糾紛的材料,一方麵自己又加緊聯係學校讀書。這時候大部分學校的申請期限都過了,隻有三、四所學校勉勉強強有條件申請。她首先申請了本校的資助。又打電話、發電傳和其他幾個學校聯係上。她最渴望是能去聖路易斯那所學校,可她沒有一點把握。於是,她打電話給薩姆,求他是給她幫助。

“不!我不能幫你!這件事必須你自己去爭取。為什麼你不親自來一趟,找係裏談談呢?”

薩姆拒絕幫忙,卻給她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她忽然覺得有了希望。她曾聽他講過美國人的辦事習慣:信不如傳真,傳真不如電話,電話不如談話。於是她決定親自跑一趟,爭取得到係裏的幫助。

正在這時,高洋接到成人學生事物中心的傳票,本星期五上午開庭審理她的民事糾紛案。她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算計了一下時間,她決定當天晚上就乘長途公共汽車到聖路易斯,兩天以後再上官司。

當天,高洋隻身一人蹬上了長途公共汽車。

舒適的車廂裏就幾個乘客,幾日馬不停蹄的奔跑她已經感到很疲憊了,可是倒在長途車上她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她想到了一鳴,想到了薩姆,想到了孩子,想到了她的這個小家。雖然一鳴給她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痛苦,但她還是無法去恨他至於死地。她想到自己對一鳴的愛,可又十分模糊,她不記得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但點點滴滴、溫溫和和、平平靜靜的生活,的確已經讓他們溶於一體,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彼此分開的。而現在,麵對著她的是兩個男人,她先不考慮薩姆是否是可以完完全全接納她,僅考慮她自己的選擇,她已經十分困擾了。一鳴不能使她仇恨,薩姆又時時刻刻吸引著她,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使心平靜下來。

天亮的時候高洋到達了聖路易斯。她匆匆在快餐店吃了一點早餐,就此梳洗了一下。之後她就叫了出租車趕到了學校,沒有驚動薩姆。

她直接找到了係裏,請求同係主任談一談。係裏的秘書表現的很冷淡,讓她先等候,要看係主任有沒有時間安排她的談話。高洋告訴這個女秘書,她是連夜乘車從曼哈頓趕來的,沒有時間能再拖延了,否則她就會完全失去了機會。女秘書一聽,一改常態,連忙給她倒了一杯咖啡,馬上撥了係主任的專線電話。

係主任也被她的真誠感動了,他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破例臨時安排接待了高洋。

高洋在他寬敞的辦公室裏坐下。教授和所有的美國人一樣,很善於和人交談。首先,他肯定了她的簡曆非常好,同時他也不否認他的手頭還有很多優秀的學生,他們要擇優錄取。他感謝高洋對他們學校的熱衷,但學生的錄取權歸研究生委員會,他隻是該委員會的一員。高洋懷著深情,告訴了他自己為什麼要爭取到這裏來上學。

“我愛聖路易斯。我的一個女兒不久前埋葬在這裏。”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