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快車!”丁太太忘了更闌人靜,她叫著。
翠湖用最高的速度飛馳,她但願自己能生出一對翅膀,飛到天龍的身邊。
終於到達了醫院,飛奔到詢問處,問明一切,她直衝往樓上。
在甬道上,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連忙走前去,一看,是史芝芝。
她哭得臉上一塌糊塗。
“事情怎會發生的?芝芝。”她問。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提議去清水灣。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反抗那些劫匪,天龍為了我,給劫匪刺傷的。”她一字一淚。
“天龍怎樣了?他在哪兒?”
“在急救室。”芝芝抹著眼淚:“我一到醫院。就打電話給趙伯母,她為什麼還不來?”
“我不知道,是天鳳叫我來的。可能趙家也發生事。醫生怎麼說?”
“沒有人從急救室出來,隻是不斷有人進去。我根本沒見過醫生。”
一個穿白袍的中年醫生,由急救室走出來。
兩個女孩子飛撲過去。
“天龍沒事吧!”
“天龍有沒有危險?”
“你們兩位是傷者的什麼人?”醫生給她們吵得頭暈眼花。
芝芝一手推開翠湖,站在前麵:“我是趙天龍的愛人。”
醫生看了翠湖一眼,翠湖悄悄地站過一邊。
醫生對芝芝說:“傷者的傷勢還不太嚴重,就是流血過多,他受了傷,為什麼不立刻送院急救?要讓他流那麼多血?”
“當時隻有我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而且,匪徒搶走了我最心愛的綠寶石戒指,我很心痛。當時我心裏亂,六神無主,手足無措,又沒有人可以幫我……”
“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必再計較過去。”醫生製止她說下去:“現在急需解決的,是血液的問題。傷者仍在昏迷,因為他不夠血。”
“替他輸血呀!”
“我們已經替他輸血,但是仍然不夠,而我們血庫剛巧又缺少他需要的那種血型。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有人能立刻輸血給他。”醫生望住芝芝:“你是傷者的愛人?”
“我當然是!”她昂起頭,一副驕傲樣子。
“好吧!你跟我來!”
醫生把芝芝帶進急救室旁邊的房間,芝芝到處張望:“帶我進來幹什麼?”
“看看你能否輸血給傷者。”
護士輕聲說:“小姐,請你伸出手指。”
“幹什麼?”
“抽點血去化驗。不用怕。”醫生安慰她。“不痛的,隻不過抽一點點血。”
芝芝拚命緊閉眼睛,一會,醫生說:“好了!現在我們等檢驗結果。”
護士小姐拿了一個小瓶出來。
醫生在寫報告。芝芝不耐煩地改換了幾個坐姿,她覺得這房間的空氣壞透了,現在她心裏隻有兩個希望,第一,看看天龍;第二,回家睡大覺。
一會,電話響了,醫生聽完電話,很高興地對芝芝說:“好極了,你可以輸血給傷者。”
“我和天龍同一種血型?”她有點興奮。
“不,你的血是O型,O型血用途最廣,它可以適合任何一類型的血液。”醫生站起來:“你的愛人真好運,請跟我來。”
“去哪兒?幹什麼?”她動也不動。
“直接輸血給傷者,他需血,他等待!”
“我真的要捐血?捐多少?一茶羹?”
“不,這麼少怎麼用?”
“到底要多少?一湯羹?”
“起碼要300CC。”
“什麼?天,你要我的命!”她尖嚷著:“你知道嗎?我貧血,患神經衰弱,血壓低……全身都是病,總之,我不適宜輸血。”
“血液經過化驗室檢驗,你身體很好,沒有疾病,適宜輸血。”
“身體是我的,血也是我的,我說不適宜就不適宜。”
“你見死不救?”
“我不是不救他,為了他,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血是我的,我怎可以隨便把血給人?你們要血,可以找個人來輸血,錢我付。”
“突然之間,去那兒找人輸血?別的事可以等!救人要快,我們爭取一分一秒。傷者極需要血,你聽見沒有。”
“你可以向別家醫院的血庫借血。”芝芝開門走出來:“救人是醫生的責任,應該由你負責,我警告你,如果天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請10個律師告你!”
“簡直是紅番……”醫生氣得說不下去。
“你才是老頑固……”芝芝氣憤憤地坐下。
翠湖連忙輕聲問醫生:“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肯輸血給傷者。她見死不救。”
“請不要生氣,也許她有原因!”
“她有什麼原因?她的血是O型血,身體又健康……”
“天龍到底是什麼血型?”
“AB型”
“我也是AB型。”翠湖高興得握住醫生的手:“我輸血給他?”
“你肯?”醫生滿眼疑惑:“小姐,你最好考慮一下,不是輸一滴血,是300CC。”
“不用考慮,他需要多少,就給他多少。立刻開始,好嗎?”
“當然好,不過,我先要向你說明,你雖然有助人的熱情,但是,我們不是隨便接受捐血的,除了你的血型適合,還要看看血液裏是否含有病菌。最重要的,是看你是否適宜捐血,我們是在合乎標準,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才讓你輸血,你明白嗎?”
“我明白!隻要能救天龍,我什麼都不會在乎,醫生,請你快一點!”
“翠湖!你肯輸血?你真好!”芝芝立刻扶住她:“我第一眼看見你時,就知道你是好人,來,讓我陪你進去。不用怕的,輸血算不了什麼。”
“請你在外麵等!”醫生對芝芝一點也不客氣;“我們的辦公室不是隨便的可以讓人進出的。放開這位小姐,聽見沒有。”
“哼!”芝芝一手摔開翠湖。
眼看著醫生和翠湖進去了,等呀等,越等越無聊,越等越生氣,她甚至開始對天龍埋怨起來:“好看不中用,高頭大馬,竟然連兩個匪徒都對付不了,哼!”
她罵著,罵著,突然,老遠的。看見天鳳扶住趙夫人走過來。
她連忙裝了笑臉,迎上去:“趙伯母,你來了就好了!”
“天龍呢?”
“在急救室。”
“還在急救室?他怎樣了?你沒問醫生?”趙夫人急著問。
“那醫生,簡直不是人,跑出來,罵兩句,又進去了!”
“醫生怎麼會無緣無故罵人?……”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見一個護士扶著臉色蒼白的翠湖由房間出來。
“小姐,你坐會兒,好好休息一下。”
“翠湖。”天鳳問:“你怎麼了?”
“翠湖,”趙夫人拉著她的手:“你的手為什麼這樣冷?你怎會從裏麵出來?你進去幹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她一定是想進去看天龍,給人趕出來,她本來麵色就不好,她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翠湖看了芝芝一眼,眼中隱約有淚光。她吃力地扶住站起來:“伯母,天鳳,我很疲倦,想睡。我要回去了!”
“害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這兒有我們,你回去吧!”趙夫人說:“天鳳,送送翠湖!”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對不起,我先失陪了!”她拖著腳步,在通道的盡頭消失。
“翠湖的麵色好難看,她不能熬夜。”
“都是你,為什麼要把人家拖來?”
倆母女說著,剛才那位醫生出來了。
趙夫人立刻走上:“醫生,咦!你不是張國棟醫生嗎?”
“趙夫人,你怎會到這兒來的?”
趙夫人說;“我的兒子受了傷,他被送到這兒來的。你有沒有見到天龍?他在急救室,你應該見到的!”
“就是給刺傷了的男孩子?他就是天龍?幾年不見,我已經完全認不得他了!”
“他怎樣了?危險嗎?”
“剛才他一直昏迷不醒,原因是失血太多,送他求醫的人,犯了兩個錯誤,第一,時間拖得太久,令傷者不停流血,她應該當機立斷,爭取第一時間,把他送院急救。第二,凡意外受傷,應該送去公立醫院,因為公立醫院比我們私立醫院設備好,供應品充足。”
“是他女朋友送他來的,他的女朋友,唉!別提了!張醫生!天龍沒事吧?”
“他的傷勢不太嚴重,我們已經替他縫了傷口,也管他輸過血,可是,我們的血庫不夠,所以……那位小姐呢?”張醫生找尋翠湖。
“哪一位小姐?”趙夫人也跟著他到處張望,她不明白張醫生為什麼要找什麼“小姐”,難道那位小姐比她兒子的傷還重要?
“就是圓麵孔,圓眼睛……”
“是不是丁翠湖?”
“好象是姓丁的,她到哪兒去了?”
“回家去了。”趙夫人有點怨張醫生大驚小怪:“天龍現在到底醒了沒有?”
“她應該多休息一會,”我叫護士叮囑她好好的休息,她怎能這麼快就走?誰送她回去?”
“這個時候,天龍生死未卜誰還有心情照顧她?是她自己走的,有什麼不對?”
“她剛輸了血,是她輸血給天龍的,她救了天龍,你明白嗎?夫人!”
“她?翠湖?”趙夫人目瞪舌結。
“她有畏血症,一看見血就全身冰冷,麵如死灰。我隻要她捐300CC的血,但她堅持要給天龍多點血,她一共輸了430CC血給天龍。你們應該看得出她很軟弱.怎可以讓她一個人在街上跑?萬-……”
“啊!天……”趙夫人搖搖欲墜了。
天鳳連忙上前扶住她。
“天鳳,翠湖輸了很多血給你哥哥,”趙夫人吃力的說:“快去找她,一路上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我一定找到地,可是你……”
“不要管我,快去!”
“芝芝,你過來扶住媽咪好不好?”
史芝芝走上來,瞪了醫生一眼。
天鳳飛奔出醫院。
她開著汽車一路找,終於到翠湖的家。
站在門口,看看表,快6點了。一個晚上,連續打擾人家兩次,實在不好意思。
猶豫了一會,她終於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丁太太。
“對不起,伯母,翠湖她……”
“她跑出去大半夜,剛回來不久……”
“她終於到家了,太好了!”天鳳鬆了一口氣,總算知道翠湖安全。
“她由外麵回來,象一個生了孩子的產婦,弱得連說話都沒有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伯母,等會兒我再向你解釋。我掛念翠湖,想先去看看她。”
“她在房間。請進去吧!”
“謝謝伯母。”天鳳低垂著頭,麵對翠湖的母親,她有更大的內疚。
推開房門。看見翠湖躺在床上。
天鳳撲向翠湖的床邊,握著她的手,問:“翠湖。你沒事吧?”
“我會有什麼事呢?看!我不是跟平時一樣?”翠湖反握著天鳳的手,微笑說。
“可是剛才你在醫院……”天鳳細心看翠湖,覺得她麵色和精神都好多了:“而且,伯母告訴我,剛才你回家……”
“那是我的怪毛病發作,根本與輸血無關。我這個人真沒用。看見血就發慌。要不是這樣,我早就念醫科了。”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你做錯了什麼?”翠湖柔聲問。
“我不應該叫你去醫院。但是,我當時實在手忙腳亂,媽咪接到了芝芝的電話,知道哥哥出事,她立刻就暈過去了,我要打電話找醫生,又要找爸爸。不知道爸爸去了哪裏,連影子也沒有。我心裏掛念哥哥,但是我又不能走開,因為我要守住媽媽,我曾經找佐治,他大概是睡死了,電話鈴響了好幾分鍾都沒有人接,我沒有別的辦法,隻有找你。”
“你找我,我很高興。因為,這證明你重視我,把我看作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