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媽,”翠湖緊握母親的手:“我對不起你,我太不孝!”

“與你無關。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危機,早就存在,隻是等候時機暴發!”

“不用擔心,爸爸一定會回來的。”

“我才不為他擔心,我隻擔心你,你身體怎樣了,孩子什麼時候出世?”

“可能聖誕節。我的身體還算不錯。”

“你到底住在哪兒?”

“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讓你知道,我有一份工作,有固定的住所,自給自足。”

“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

“對不起,媽媽,希望你體諒。”

“唉!算了!這箱子裏,有些衣服,一半是你的,一半是孫子的,都是冬衣。預產期到了,你一定要通知我,好讓我去照顧你,-!這些人參,一個星期燉三次,這些錢,你留著慢慢用吧!多吃點雞呀,乳鴿,雪耳……”

“媽,東西我全收下。錢不要了。我說過我自己有工作,能自給自足!”

“啊!我差點忘了,這幾瓶藥,是天龍要我交給你的。”

“天龍知道你來見我?”翠湖驚駭地,到處張望。

“他怎會知道呢!我接到你的電話,回家拿了東西就來了。這些藥,是他放在我那裏,他家裏也有,他說這種藥對你身體有幫助,隻要誰知道你的消息,就由誰交給你。”

“那麼多?”鬆了一口氣:“共有6瓶。”

“他一個月拿一瓶來,天龍對你真好,每次提起你,眼睛都紅了。”

翠湖握著藥瓶,心裏充滿蜜意:“天龍最近怎樣了?”

“瘦了點。不過人成熟了。他除了管理自己的公司,還要去工廠幫助他父親,他們父子感情不好,但都很合作,沒辦法。為了生意嘛!”丁太太一提起天龍就開心:“天龍是個最好最好的女婿,他每天下了班一定去花店看看我,然後才回家,星期日,他怕我寂寞總會陪我吃一頓午飯,他簡直把我當他的母親。”

翠湖感到很安慰,她說:“不知道趙家最近的業務怎樣?假如他們一年之內能儲蓄2千2百萬,兩年能儲蓄3千4百萬,那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媽,我有幾句話,托你告訴天鳳,不過你要叮囑她,千萬要守秘密。”

“好的,你說吧!”

翠湖把一切交待清楚,就和母親分手。

提起皮箱離開華記,她立刻召了一部計程車,丁太太可不笨,立刻開車跟蹤。

經過一段路程,翠湖在一間百貨公司下車。

丁太太管不了汽車被抄牌,拋下車便連忙跟蹤,走進百貨公司,左右不見女兒,她上前詢問一位售貨員:“小姐,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胖胖白白,有一雙大眼睛,穿藍色孕婦裝的女人?”

“我沒有看見。”

“那位年青太太,我見過。”另一個售貨員走過來。“她匆匆進來,問我後門在哪兒,我想,她已經由後門走了!”

“後門?天,我怎麼沒想到她會走後門!”

芝芝指手劃腳,滔滔不絕。

“你們父子倆真是妙人,天氣一涼,兒子老穿著藍色羊毛背心,好象沒錢買衣服似的。”芝芝走到趙家豪身邊:“你呀!你知道你戴著這頂冷帽象什麼?象科學怪人,象卡通片裏的糟老頭,象……”

“你怎麼管起我的衣著來了?”趙家豪老大不高興,在這個媳婦的麵前,他永遠抬不起頭來,給她欺壓得好慘。

“我為什麼不能管?你是我丈夫的父親,有一個土頭土腦的家翁,會丟盡我的顏麵。”

穿著藍色羊毛背心的天龍,剛巧由接上下來,他一看見芝芝就討厭,他坐在大廳自己看報紙。

“芝芝。”天鳳說話了:“你知道哥哥的羊毛背心是哪兒來的嗎?”

“鬼才知道!”芝芝翹一下嘴。

“那爸爸的冷帽呢?”

“嘿!那個嗎?可能是我們趙夫人的傑作吧!”

“你猜得一點也不錯,是趙夫人。不過,不是這個,是那位年青的。”

“啊!原來是那姓丁的!”芝芝一手抓起趙家豪的冷帽,跑出台階,扔下花園。

“喂,喂!”趙家豪氣得半死不活:“你怎麼拿掉我的冷帽?”

“已經掉了!”

“你,替我拾回來。”趙家豪一手抓住芝芝的手腕,叫著。

“爸爸,這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天鳳幸災樂禍:“惡人自有惡人磨。”

“對了!”芝芝聽見天風這樣說,更加意氣風發,一掌把趙家豪推進椅裏:“你以為我是笨蛋丁翠湖?”

“你,你……”趙家豪指住她,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又叫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還未報,時辰未到!”天鳳冷哼著。

“頭風,我的頭風!”趙家豪捧著頭:“亞貴,替我把冷帽拾回來。”

“不準去。”芝芝大喝一聲。

亞貴可慌,手足無措。因為芝芝會隨時動手打人,他也領教過了。

“亞香!”天龍說:“把冷帽拾回來!”

“天龍,”芝芝衝到他的麵前:“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和爸爸吵架,打架,甚至自相殘殺,我不管。不過,我已經警告過你,翠湖的東西你不能碰,冷帽是翠湖編織的,算你初犯,下一次有同樣事情發生,我揍你!”

“你,你們一家人都不得好死!”芝芝一邊跑上房間一邊罵。

趙家豪已戴上冷帽,歎口氣。

“我有話跟大家說!”天鳳突然站起身來:“媽媽,爸爸,哥哥,請你們跟我到書房。貴叔,亞香,你們在書房外守著……”

天鳳走進書房,立刻宣布她暫時不和佐治結婚,並已取得王家的同意。

“為什麼?”趙夫人又喜又憂,此時此地,她當然不想她離開自己,但又怕耽誤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更怕她和佐治鬧翻了。

“我仍然留在家裏,是因為我仍有任務在身,芝芝的問題得不到解決,我不會出嫁,隻是,不知道我受不受歡迎。”

“你能留下來實在太好了,你還年青,遲點結婚,沒有關係!”趙夫人非常高興。

“我根本不讚成早婚,提前出嫁,是討厭芝芝。不過現在我要留下來對付她。”

天鳳完全依照翠湖的意思去做:“芝芝的囂張,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人人身受其害,我們不能讓她留下來。”

“唉!如果能把芝芝趕出去。”趙家豪欲哭無淚:“我願意短5年命!”

“你不是一向很寵她?你不是說,隻有芝芝才有資格做趙家媳婦,你說,到底是翠湖好?還是芝芝好?”趙夫人冷笑問。

“哪能比?以前,我回到家裏就感到溫暖,舒適,如今我天天受罪。”趙家豪哽咽著:“我現在已沒有媳婦,沒有孫兒,我該死!是我的報應,注定我臨老過不了活!”

“翠湖!”趙夫人一抽手帕,就哭了起來。

天龍走到窗前,望著天空,眼淚滴在心裏,悲痛埋在心中,有誰知他此時情?

“你們不要哭好不好?假如你們還想要翠湖,先要把芝芝趕走!”

“翠湖不要我們了!”趙夫人仍很哀傷。

“不會的,雖然翠湖離開我們,我深信她仍然關心大家,她的心,是和我們活在一起的。”

“天鳳,”天龍拉住她:“你想想辦法,把芝芝趕走,我需要翠湖。”

“我們欠芝芝2千萬,欠債還錢,有了錢,就好辦。”

“對!”趙家豪說:“還錢給她,叫她滾回史家,我們把大嫂找回來!”

“我們要有2千2百萬,從今天起我們要節省開銷,爭取分毫,直到把錢儲蓄夠了,然後和芝芝談判……”

I

“喂,喂!我不要吃這些廣東菜,我要吃豬扒,牛排,龍蝦湯!”芝芝叫著。

“對不起!新少奶。”亞貴說;“我們的廚子不會做西餐。”

“這兒一向有中西廚子。”

“煮西餐的廚子,已經把他辭退了!”

“為什麼?最近司機少了,傭人少了,廚子也少了,又賣了幾輛汽車,這算什麼?”

“為了節省開支。”趙夫人說:“我們錢不夠用,沒有辦法。”

“我知道最近公司,工廠都賺錢。”

“賺了的錢,要還人家的欠債。”

“我給了你們2千萬。”

“我們一共欠了3千萬,2千萬是你的,另外還向別人借了1千萬。”

“哼!你這死老鬼,”芝芝指住趙家豪:“這沒有,那沒有,娶我回來跟你們捱苦?我可受不了,以後我回娘家吃飯。”

“那隨便你吧!”

“趙公子,時間過得真快,你和尊夫人結婚兩周年又到了。”珠寶公司的經理說。

“是的。”

“今天想送些什麼首飾給尊夫人?”

“仍然是去年的別針。”

“你設計的別針真美,用翡翠和鑽石造成的幸福花,別致又出色,假如你肯把圖案公開,我願意收半價。”

“對不起!我不喜歡有人擁有我太太的東西,我不在乎錢,你可以加價!”

“噢!對不起,趙公子,剛才我隻不過跟你開玩笑,好吧!我會象去年一樣,替你做一個幸福花別針。”

是的!仍然象去年一樣,蛋糕,燭光,香擯酒,可是卻少了一個枕邊人。天龍舉起酒杯,向翠湖的相片碰了一下:“祝永恒的愛!”

天龍幹了一杯,他躺在床上,翠湖的甜笑,細語,又重現他的眼前,仿佛在昨日,仿佛在一小時之前,可是他心愛的妻子在哪裏?那熱吻那柔情,那靈欲之愛……一年了,他忍受了一年,他是個男人,他需要愛,需要慰藉,可是他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空虛,他寂寞,長期抑壓著的情欲象一把火,燃燒著他,燃燒著他,他好難受,實在熬不住,他把酒杯擲向牆壁,伏在床上放聲痛哭。

“翠湖,你回來,我需要你,沒有你,叫我怎樣過?”

他突然跳下床,爬在地上,他拾起了一片玻璃,正要向脈門割下去,突然房間燈火通明,天鳳瞪著眼站在房門口。

“你要幹什麼?”她斥喝問。

“天鳳,我……”

“放下它,放下它!”

“翠湖!”天龍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你想死?你死了,誰去愛翠湖,誰去愛你們的孩子?”

“孩子?”

“是的,翠湖離家一年,孩子理應出世,你已經做了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天鳳一步步走過去:“你應該麵對現實,勇敢地活下去,為你,為翠湖,為孩子而努力,你忘了翠湖怎樣教導你?”

“我沒有忘記!”

“忍耐點,我們已經接近成功!”天鳳扶他一把,柔聲說:“為愛你的人而生存,這是最有意義的事,對嗎?”

“這是什麼意思?”芝芝指住那張支票,瞪著眼,嘩嘩大叫。

“這是2千2百萬元支票。”趙夫人交代一下:“2千萬是本金,2百萬是一年的利息,希望你收下。”

“奇怪,我又沒有叫你們還錢。”

“欠債還錢,錢是應該還給你的。”

芝芝用手拿著那張支票,看了看趙家豪、天龍和天鳳:“這筆錢,是一種交易,你們還錢給我,對我必然有所求。”

“我們知道你在趙家生活得很不快樂,天龍對你又不好,我們不想你繼續受委屈,所以我們一家四口的意思……”

“芝芝,”趙家豪認為事情是由他而起,應該由他自己解決:“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取消了!”

“你們還錢給我,叫我走?嘖嘖!你們也太不了解我了,雖然,我的確討厭這個家,也討厭你們這班人,不過,我是不可以離開這兒的,因為我一走,就會讓姓丁的回來,我絕對不會便宜了她,所以,這張支票我不要!”

“芝芝,這又何苦?反正你和天龍的感情又不好,拖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我得不到的東西,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這叫一拍兩散。”

“難道,你就不覺得痛苦?”

“痛苦?不會,隻要別人痛苦,我就感到快樂,這是我的人生哲學的代入感。”

“神經病!”天龍一拍桌麵站起來:“錢,我們已經還足,我們不再欠你什麼,所以,你非要立刻搬走不可。”

“讓我進來了,就休想要我出去。”芝芝雙手叉腰,象個潑婦:“你別忘了,我的親友全吃過我們的結婚喜酒,我們有相片為證,假如你想把我一腳踢開,那你將會惹上許多麻煩,我的父母。我的親友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要怎樣?殺了我?好啊!如果要我一輩子對著你,我寧願死。”天龍激動地咆吼。

“哥哥,算了!”天鳳拉住他:“好男不與女鬧,象她這種神經不正常的人,惹不得。”

“還是你妹妹聰明,她知道我的厲害。”

“我不管,她走也好,不走也好,我一定把翠湖找回來。”

“好呀!我正要找她!”

天龍愕然:“你找她幹什麼?”

“唔!可能給她喝一碗有毒的湯,也可能買凶殺死她,或者揍她一頓,讓她一輩子見不得人,總之,一句話,我不會便宜她!”

“你……你這魔鬼,毒蛇!”天龍氣急了,另一方麵,為了翠湖的安全,他開始軟弱下來,語氣也不象剛才那樣強硬。

“芝芝,香港仍然有法律,殺人要償命!”天風冷哼著。

“在香港殺人,是不用償命的,二小姐。”

天鳳毫不退讓:“雖然不會判死刑,但是,起碼也會判個終身監禁。史小姐,你被關進監牢,就不可能穿透明睡袍,喝龍蝦湯,你不會偉大到為我哥哥在監牢裏渡其餘生吧!”

“你猜呢?”

“如果你那麼愛哥哥,肯為他犧牲,當初哥哥為你受了傷,你就不會忙著和華倫訂婚,翠湖也沒有機會嫁進來!”

“你……”芝芝的麵一陣青,一陣紅:“喂!我是你大嫂,你應該尊重我,不應該處處跟我作對!”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連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又怎麼有人尊重你?”天風拉起天龍:“走!我陪你去散心!”

丁太太一看見女兒,立刻就埋怨說:“翠湖,超過半年,你沒有和我聯絡。”

“因為我怕你跟蹤!”

“啊!對不起,上一次是我不好,我答應以後再不會跟蹤你。”丁太太細心看女兒,她穿了一套米色的套裝,腰肢細小,她訝然問:“孩子已經出世了?”

“媽,你不是說,我們有半年多沒有見麵。孩子已經四個月了”

“你生孩子為什麼不通知我?”

“我能嗎?”

“是男的還是女的?”

“一個男孩子。”

“男的?”丁太太叫起來:“我有一個男孫。要是你老爺知道不知道有多開心,我做了外婆,也高興極了!”

“是的!老爺一直希望抱男孫。”

“翠湖,能不能讓我見見我的小乖孫?”

“當然可以!”翠湖拉開手袋,把一張照片拿出來,交給丁太太。

丁太太接著照片,高興得直張著嘴,老半天才說:“他好漂亮,象個洋孩子,跟他爸爸一樣好看。你瞧,他的手有多胖?真有趣,可愛極了,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孩子。”

“他出世的時候,差點九磅重。”

“九磅重?超級嬰兒。翠湖,能不能把這張相片送給我?”

“我是特地拿來送給你的。”翠湖甜甜的笑:“不過,請你答應,千萬不要給別人看,包括天鳳。”

“我不會,我決不會,我把它放在枕頭下麵,每天一醒來就看看。”丁太太謹慎地把相片放好。她提起一隻箱子:“這全是給我的小孫子的禮物。”

“不要每次都為我花錢。”

“不是為你,是為我的寶貝孫兒。”丁太太解開旗袍的紐扣,把一條項鏈解下來:“這是我給孫兒的見麵禮。”

“媽,這條項鏈,是外婆送給你的,你怎可以把它?……”

“一代傳一代,這才有意義。對了,孩子叫什麼名字?”

“暫時叫思龍。”

“思龍?這名字很不錯,而且有意義,好名字!”丁太太大為欣賞。

“不過,孩子的名字,應該由他祖父改的,所以,我剛才說,思龍是他暫時的名字。”

“我想,你老爺不會再有什麼意見了!”

丁太太歎了一口氣:“他最近變了!”

“變了?”

“唔!他和趙夫人請我吃過兩次飯,他已經承認我是他的親家,他不再擺架子,人極隨和,他似乎一切都看透了!”

“天龍呢?”

“他可苦透了,因為芝芝不肯要他們的錢,她仍然賴著不肯走,天龍甚為焦急又煩惱!聽說他和芝芝還打架呢!”

“芝芝不肯走,那,有更多錢都沒有用!”

“可不是?所以,天鳳托了我幾次,她叫我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我也沒有辦法!”

“總得想想啊!”

“既然無法趕她走,那末,就要想辦法令她自動走。”翠湖垂下眼皮,很幽怨。

“她肯自動走?絕對不會。我看呀!她是要妄想天龍有一天會再愛她。”

“媽,你幫個忙,想個辦法,拖下去,天龍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