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艾維斯不慎摔倒說起。
森林裏有很重的潮氣,到處都是自由生長的高大樹木或者低矮灌叢,藤蔓見縫插針,從而把這片人跡罕至的森林變成了危機重重的囚籠。
糾結的根莖是最常見的陷阱。
艾維斯摔倒以後,迅速爬起來,拔劍,揮劍,斬斷樹根,收劍,一氣嗬成。
可她萬萬沒想到被她斬斷一條根的大樹是有生命的。準確地說,是有智慧的。
沃利那張年代久遠的地圖上並未注明這點。
根部受損的大樹發出一聲悶悶的呼喊,在他們以為集體幻聽的時候,一大群樹人將他們包圍了。
要知道一棵樹從植物成長為智慧生物需要極其漫長的時光,但就樹人而言,時光像他們那樣流逝才是正常的,好比蜉蝣之於人類。曾經流傳在冒險者和孩子們間的一個笑話是這樣的:有一天,一名年輕且沒有經驗的冒險者不慎闖入了樹人族領地,在樹人們研究如何處置這名擅入者時,他壽終正寢了。
當那棵樹站起來並對她齜牙咧嘴的時候,艾維斯隻以為是她不幸傷了一名崇尚森林教派的信徒(比如德魯伊教徒)。
但老管家出聲的驚呼告訴她,這是一名樹人。
當樹人完全站起來,他的身邊突然冒出來了更多更高大的樹人。
“你想怎樣?”
流利而快速的通用語從樹人身上的某個部位發出來。
艾維斯扶著額頭,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邊通過靈魂領域向契約者傳達危險信息。
樹人們整齊地朝前跨了一步,從木頭盒子裏傳出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包圍了目瞪口呆的造訪者。
“你們想怎樣?”
“我、我們隻是無意間路過這裏,沒有任何、任何敵意。”老管家顫顫巍巍地上前解釋。
誰知道這些樹人有什麼能力,在紮安讀過的書裏,對樹人的描寫是:通常很平和,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危險,尤其是遭受到別人主動攻擊的時候。
“真的沒有敵意?”
紮安趕緊朝艾維斯遞眼色,精靈抱著雙臂,鎮定的模樣讓沃利和紮安忍不住頓足。
“這裏應該很久都沒來過人了吧?”
艾維斯抬頭打量著安穩如山的樹人們。離她最近,也是被她直接砍斷一條根的樹人有三個她那麼高,其他的也差不多,不過粗細和枝葉繁茂都有所不同。
樹人們的枝葉纏在一起,各種形狀的葉子相互碰撞,紮安相信他們是在交流。
“我們相信你們沒有敵意。”其中一個樹人說,“但木嚕嚕需要充足的養分。”
“木嚕嚕?養分?”
艾維斯露出十足驚訝的表情。
“你們中間必須留下一個來做養料。”說話的樹人擺擺手,“木嚕嚕需要聖潔的靈魂治療傷勢。”
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艾維斯毫不猶豫地推出了沃利。
“這個可以吧,你看他是我們中間最高最壯的,還這麼年輕。而且他是……”艾維斯看了看沃利袖口的徽記,“龍神殿的騎士,你知道,龍神殿的騎士一向視正義如生命。他們的靈魂足夠聖……潔。”
在沃利震驚的眼神中,葉子又“嘩啦啦”地響了一陣。
“你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你傷害它的!”年輕的騎士以為精靈隻是在開玩笑,他象征性地譴責。
“紮安是我的管家,而我又有要緊事要做。你放心,我會回去給你的未婚妻一個好的交待。”艾維斯摩挲著下巴,“她的勇士與邪惡的樹人們大戰一番,最終不辱騎士精神英勇拯救了老人和女性,英勇就義。你看這樣說好嗎?”
沃利的表情就和那堆樹人交纏的枝莖一樣糾結。
“同意。”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單詞直接判處了沃利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