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失蹤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烈日城,大量平民湧向王宮,憤怒的人們將王宮大街擠得水泄不通,高喊著以真龍大人為前綴的口號,向當權者討要說法。與此同時,一封封信箋在各懷鬼胎的掮客們手中封緘,隨著快馬和信鴿發往度溫大陸的各個城市。
最多不過五天,整個度溫都會陷入失去信仰的恐慌中。希望被打破的下等民會將這種恐懼無限蔓延——對於那些長期生活在壓迫和剝削下的下等民而言,真龍降臨幾乎是唯一可能改變他們祖傳命運的機遇。每當真龍降臨的那一年,無數下等民都會拿出祖祖輩輩的積蓄甚至向雇主借貸為自己或者子女買一支進入龍殿的號簽。
數以萬計的下等民都將希望寄托在那支號簽上,因為烈日城的國王每天會抽出三個號碼,允許此號碼的持有者進入龍殿——這就意味著幸運兒改變命運的時刻到了。賣出這個號碼或者進入龍殿,無論怎樣都將收獲比預想更豐厚的回報。
現在,真龍失蹤了,所有人的希望都落空了。無論是千千萬萬要擺脫賤民身份的人,還是那些想借真龍降臨大發橫財的當權者,真龍的突然失蹤代表他們的美夢都玩完了。
徹底完了。
“作為造物主真神,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來,何必要鬧這麼一出?”望著街道上那些哀嚎慟哭的人群,安迪顯得很傷感。她深深了解希望破滅的滋味,所以更不能理解艾維斯的所作所為。
對此艾維斯粲然一笑,話裏卻帶著譏嘲:“我無法滿足他們的願望你懂麼?看那些人,即便每天有一百個名額,即使我有十年二十年呆在這裏,進入龍殿的人都輪不到他們。”
“你說什麼?”
麵對安迪近乎尖刻的質問,艾維斯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還是太年輕。”
安迪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艾維斯放下窗簾,聳聳肩道:“你聽到的。”
“如果你沒有獲得多恩的寵信,我根本不可能這麼快進入龍殿。”伊歐文打斷對峙,“抽中的號碼是事先被選好的,就是這樣。”
縱然對這個答案十分震驚,安迪卻不敢直視伊歐文的眼睛。她多想問一問德安諾普小姐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可她忍住了。在龍殿,當艾維斯抱著亞沙克人出現在她麵前時,她覺得自己活像隻小醜,現在也是。
“國王暫時應該查不到我們身上,先離開烈日城吧。哈伯他們也該等著急了。”
“去哪裏?”安迪下意識地問。這幾天她仿佛又回到了歎息之森的那段旅程上,一切都得按照她們的安排來。而她,連說話的權利都沒了。伊歐文將包裹丟給艾維斯的舉動擺明這位真龍大人要和她們同行。安迪不由警覺起來,“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對麵那兩名人型生物可沒有解答她疑問的打算。
“喂喂,我可是至高無上的真龍大人,這種拎包的小事怎麼能交給我?”
“那你也是自願跟我走的,除非你還想返回那座龍殿,不然最好忘記所謂的身份。”
艾維斯抓抓耳朵,對這種前後差異巨大的態度表示莫名其妙。瞥見雙黑女子活動手臂時皺起的眉頭,她突然覺得自己哪個地方也在疼,遂認命地背起那隻包裹。不得不說,從這個奇怪的亞沙克人踏入龍殿的那一刻起,她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家夥的出現很可能改變自己的度溫之旅。更奇怪的是,當亞沙克人說出“我的願望是和你一起去一個地方”時,她竟然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我不是他們的造物主真神,誰愛當誰當去。”艾維斯甩了甩馬尾,尤為不羈。
人型果然比龍型可愛嘛。伊歐文望著那雙圓潤的耳廓,心想下次需要改一下藥劑的配方了。
和狂湧入城的人數相比,出城的人簡直少得可憐。更別說像這種三名女性同行的組合。把守城門的年輕士兵出於職責理所當然將她們攔下,“請出示證件。”
伊歐文和艾維斯麵麵相覷。“證件?”
安迪在守城兵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時及時塞給他幾枚金幣:“她們是第一次來烈日城,不懂規矩,大人多通融。”
守城兵狐疑地搔搔腦袋,見安迪拿出冬鎮領事函以後才向同伴打了個招呼,放她們通過。
“看來你的計劃也不是那麼完美嘛。”被伊歐文強行灌下藥劑改變發色和眸色的艾維斯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滿,這次逮著機會便一股腦發泄出來,“早知道出城這麼容易何必還要窩在那個破旅館那麼久?還有這種怪怪的……”艾維斯抓了一縷劉海湊近眼前瞧了一會兒,又特別嫌棄地撥到一邊,“呃,頭發,簡直是一堆雜草。”
“反正那是長在你頭上的,愛怎麼說由你。”伊歐文不失時機地打壓。
艾維斯氣呼呼地朝她齜牙:“還不都因為你。”順腳踢飛路邊不知誰堆起的雪人,艾維斯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