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後艾維斯再次深深嚐到了懊悔的滋味。
倔強而狡詐的亞沙克人竟然沒能敵過瘟魔的侵襲,她病倒了。在艾維斯看來,這更要歸責於她昨晚的放縱和暴虐。
自從昨晚伊歐文說累了,要休息之後,便再沒有清醒過。艾維斯整晚抱著她聽她夢中的囈語,聽她急切地呼喚“艾莉”。透過那種無意識的抗拒,艾維斯明白,這個艾莉指的不是現在的自己。
有過親密接觸的契約者在想念另一個人,那個艾莉是她,但又不是她。
怒火和憐惜煎熬著艾維斯,可她始終沒辦法讓伊歐文恢複神智。
“她發燒了,而且燒的很厲害。”安迪說,眼光瞥到亞沙克人頸上的紫斑,向艾維斯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她是法師,體質本來就不好,你該有節製的。”
艾維斯焦躁地拽了拽耳朵,雖然感覺不出伊歐文發的燒有多厲害,但她能看到伊歐文因脫水而幹燥起皮的嘴唇,還有臉頰上絕不正常的潮紅。
“用雪滋潤她的嘴唇。”拉利厄向導烏薩馬其說,“像這樣。”他抓起一把雪在嘴巴上來回摩擦,“還得用冰塊敷在額頭上降低體溫。”
艾維斯將信將疑地學著他的樣子彎下腰,然而指尖還未觸及那厚厚的雪層,雪地便如被一隻灼熱的火鉗烘烤一般,迅速化成水滴,並發出吱吱的聲響。
“我來吧。”安迪見狀主動請命。艾維斯瞟了她一眼,猶豫不決。她對這個背叛者一直沒好感,尤其是這家夥還對她的契約者心懷鬼胎。
“在雪原上生病,就等於把命交給瘟魔了。她可能是因為昨天受涼患上傷寒,你現在看到的,已經是病情惡化的症狀。”烏薩馬其提醒道,“必須要降低她的體溫了。”
艾維斯長長地歎了口氣,為伊歐文又加蓋一層毛毯,才道:“麻煩你了,安迪。”
“我會好好照顧德安諾普小姐的。”安迪跪在伊歐文身旁,頭也不回地說,“她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會毛手毛腳。”話語下儼然的指責讓艾維斯無地自容。
本著眼不見為淨,艾維斯倉皇逃出帳篷,把契約者和安迪留在那裏。背叛者最好明白她的任何小動靜都躲不過真龍大人的眼睛。
梅森一見到有人出來,便巴巴地貼上來問道:“伊歐文怎樣了?”
“她很好。”艾維斯生冷地回答。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啊?”梅森膽戰心驚地向四周張望,“雪原上太危險了。昨夜我好像聽到冰原狼的嚎叫,要是碰上那群野獸肯定很麻煩。”他的叔叔在一邊沉默不語,對於侄子這種膽怯的表現破天荒沒有訓誡,因為他同樣好奇回家的時間。雪原的環境本來就很可怕,那名黑發異鄉人的體質又太弱了一點,如果他們老是走走停停,隻怕冬季過去都回不到家。
艾維斯摸摸耳朵,她煩躁極了,可又不能把這股無名火發出來。經過昨晚那出鬧劇,她已經明白盲目發火的後果。
“飛空艇的速度大概有多快?”艾維斯問道。
哈伯算了好一會兒,雖不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但經過精心計算後他答道:“從冬鎮到烈日城飛空艇隻要三天多一點,如果按我們這個速度步行,大概要一個半月。”
艾維斯照他的說法又算了一遍,得出令她滿意的結論。
“把東西收拾好,待會兒我們就出發。”
依照這位氣度威嚴的大人所言,梅森和哈伯以及矮小的拉利厄向導一齊把露宿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並在她果決的吩咐下生起一堆火。要知道在雪原上生起火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而且溫度還會把某些未知生物甚至魔鬼吸引出來。但他們還是照做了,沒有異鄉人在,紅發女子便不再掩蓋她那不可忽略的氣勢。
“剪下兩隻畜生的毛,做幾條厚毯子。”
烏薩馬其首先尖叫起來:“您要斷送我們所有人的命嗎?!”
長毛象能成為跋涉雪原的最佳坐騎全得益於它們那一身又長又厚實的毛發,剃光毛無異於給它們的心髒上來一刀。而旅人沒有長毛象代步,用不了幾天就會被冰雪女神的風刀琢成最逼真的冰雕。剪掉大象的毛做毯子,這跟殺雞取卵有什麼兩樣?!
“有意見嗎?”
“老板您根本沒來過雪原吧。”烏薩馬其尖著嗓子,為了彌補身高差異,更為了保住兩隻昂貴的長毛象,他爬在一隻大象身上,高亢地喊道,“把你的頭發割掉做成帽子,你覺得會比原來暖和嗎?”
艾維斯嗤笑了一聲,卻未理會他,向哈伯叔侄倆吩咐道:“你們去。”
梅森可憐兮兮地望著那頂伊歐文所在的帳篷,他多麼希望異鄉人像天降的真龍大人一樣出現,說服這個奇怪的家夥放棄如此愚蠢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