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就到家了，真快啊。”老夫人靠墊高的被褥上，幽幽歎了口氣。
雲槿嵐替她把被子拉到胸口，“昨兒墨桐著人來回話，說是祖居整理得差不多了，您的房間布置得和上京一樣，您肯定喜歡。”
“時間過得真快啊，這幾****昏昏沉沉的，總是看見當年夏柳把你抱到我麵前來的樣子，小小軟軟的身子，紅紅的臉上滿是皺紋，像個小老頭似的。”雲老夫人眼睛盯著窗子，獨自呢喃。
“哪有啊，怎麼就滿臉皺紋了？”雲槿嵐撒著嬌、嘟著嘴搖搖她的手。
雲老夫人咯咯一笑，一下一下拍著她的手，好似在回答她，又好似在自言自語，“你母親過世之後，你頭一晚睡在我房裏，整晚整晚哭著叫娘，我就整晚整晚的摟著你，拍著你，哄著你。”
雲槿嵐覺得有些不對勁，急著喚了聲，“祖母。”
“嵐兒，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偷拿夏柳的針線，說是要給我繡個荷包，繡的是蘭花吧？”雲老夫人的視線從窗戶處轉到了她的臉上。
雲槿嵐飛快的從記憶裏找出那一段，“祖母是在取笑嵐兒嗎？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是蘭花，不過是幾根折了腰的草罷了。”
雲老夫人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額，“還知道怕羞。”拍著她的手繼續道：“你父親常年不在家，有一次隔得時間長了些，足有兩年未見，一見麵你居然叫他三叔。”
“祖母，不是三叔，是二叔。”聽到這裏，雲槿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安，為什麼會問她這些呢？
“對、對、對，是二叔不是三叔。祖母真是糊塗了。”雲老夫人笑著歎氣，“嵐兒啊，祖母怕是沒多少時日羅。”
雲槿嵐麵上一僵，故作輕鬆的回道：“大夫可不是這樣說的，他說你身子骨結實著，隻是受了點風寒，又趕路沒休息好，回了家調養調養，還等著喝您的百歲壽酒呢。”事實肯定並非如此，劉大夫可是說了，這會兒醒來，最多也隻能撐三天。
“莫要哄我了，天命自知。”雲老夫人閉目半晌方才繼續，“明知天命已盡，卻還是放心不下。你三叔體弱多病，你大哥年少懵懂，其他幾個還是稚氣小兒，最放不下的是你！”
說到此，雲老夫人正色地看著她，“本以為替你做了最周全的打算，誰想卻是這般結果。”說著眼淚溢出了眼眶。
“祖母若是擔心嵐兒，便不要盡說這些泄氣話，讓嵐兒一直陪著您就好。”
老夫人失神地看了她半天，緩緩閉上了眼，口中輕聲念叨著幾個字，雲槿嵐俯耳細聽，等她終於聽清時，渾身打了個顫，慌張地從老夫人的床邊逃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老夫人再也沒有說話，雲槿嵐這才將門外的林媽喚進來，輕手輕腳地抽出老夫人頸後的被褥，將老夫人放平躺好。
等一切安頓好，方才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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