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看著雲景軒沉著臉從韋氏的房間裏出來,出來後一步不停直接就出了水北閣的院子,她心裏不由地替韋氏擔心起來,等了一會兒,便聽到裏間喊她進去。
“夫人,大少爺可是說了什麼?”雲景軒進門時臉色本就不好,出門時依舊沒有緩和,她擔心兩人起了爭執。
韋氏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隻說讓我好生休養,家事上不需要太過操心。”
鄭嬤嬤怔了怔,轉而又安撫地笑笑,“這樣就好,兩夫妻有商有量才好,莫要因此和大少爺生了隙縫。”
韋氏答了個冷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盯著床頂的綠綃,目光變得飄忽起來,讓鄭嬤嬤原本就提著的心不由地一緊,“夫人?”
“你讓春碧和秋橙收拾下,去舒府。”韋氏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給暗淡的裏間更加了幾分冷意。
鄭嬤嬤詫異地吸了口氣,“怎地?是她們做錯了什麼?”韋氏身邊的人多少對春碧兩丫頭有些排斥,但鄭嬤嬤卻是無所謂的,她的身份擺在那兒,就算這兩丫頭再能幹,再出色,也越不過她。
“夫君說了,嵐兒想借她們一用,讓我將人送過去。”
“無緣無故為何提起這個?”鄭嬤嬤擔憂地看了韋氏一眼,同樣看到她眼中暗藏的怒火。
“我如何知道?他隻是提了一句,並沒有說緣由。”韋氏比鄭嬤嬤更覺得意外,她想問,但看到雲景軒心不在焉的樣子,又忍了回來。
隻是她誤會雲景軒了,此時的雲景軒心裏想著的是要跟三叔交待舒弘的身世,難免有些恍惚。
鄭嬤嬤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輕問了句:“夫人,您和姑奶奶是不是有些誤會?”
“誤會?到底是我誤會了她?還是她誤會了我?還真說不清。”
“您跟姑奶奶多年的情分,比起和雲家其他小娘子要深厚一些,怎地會突然生了誤會?”韋氏剛入雲府時,與嵐小娘子關係最是親密,怎地這一年會疏遠了呢?
韋氏感覺到腹中孩子的躁動,閉上眼緩了緩情緒,又覺得這些事情壓在她胸口不吐不快,“嬤嬤,有些事情我真說不清楚,嵐兒很能幹,可就是太能幹了,不管是誰都覺得我不如她,沒錯,我是真不如她,可我已經在努力了。這些年,府裏的一切都是按著嵐兒的想法在行事,一旦我有心要改變,總有人用循例來壓我,那些循例多半是嵐兒定下的,且不說合不合理,試試總是可以的吧,可他們連試都不願意就拒絕了。”
“我記得當初姑奶奶撐家的時候,家中一應事務都是遵照舊規矩,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規矩訂下便是讓人遵照著辦的。”鄭嬤嬤勸解著,她知道韋氏的壓力很大,卻不曾想已經生了怨氣。
韋氏搖著頭,“嬤嬤,我才是雲家的女主人,家中的事情我卻無法做主,你讓我心裏如何能接受?”
“我記得當初教家中幾位小娘子規矩之前,嵐小娘子曾說過一段話,她說規矩是個好東西,能讓人保護想要保護的,堅持想要堅持的,當時我並不太懂,可回頭細想,又覺得頗有道理。”
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桓,過了近一盞茶的功夫,韋氏長歎口氣,“我確實不如她。”
“其實,嵐小娘子再怎麼能幹,她如今也是舒家人,您不同,您是雲家的主母,規矩也好,訓示也好,循例也好,總有適宜的地方,您不妨多用用。”鄭嬤嬤見她鬆動了些,輕聲勸慰著。
“嬤嬤,你說,嵐兒借那兩丫頭,到底是什麼意思?”韋氏突然就轉了話題。
“其實吧,那兩丫頭能幹著呢,老夫人教過多年,嵐小娘子又調教了幾年,我覺著比起府裏的其他人,強上不少。”
韋氏讚同地點著頭,“我知道她們能幹,可是行事作派與嵐兒很是相似,這心裏堵得慌。”
“您是太在意了,您總說不如嵐小娘子能幹,其實在嬤嬤看來,沒什麼大的區別,不過是她當自己是客人,您是主人。”所以韋氏行事間總會束手束腳,有什麼話想說,又害怕得罪人,反不如小娘子利落。
“說是客人,我覺得並不盡然。她能說動三叔,讓三嬸來幫我;能讓蓉兒來牽製二嬸,又讓蕙兒來牽製蓉兒;最後再讓三人來牽製我。嬤嬤,你說有這樣的客人嗎?若她真心為我好,何不幫我幾月?”韋氏對雲槿嵐替她想的辦法並不滿意,可她除了應下,沒有其他辦法,畢竟身體需要休養。
鄭嬤嬤搖搖頭,韋氏自從懷象不好,性情也變得多疑起來,“夫人這話,有些過了。嵐小娘子若真想讓人牽製您,何必說動三老爺站在您身後?她如今是出嫁的女兒,雖然我也曾聽說過出嫁的女兒幫娘家嫂嫂打理家事,但雲家卻是不適合的,您想想,長輩們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