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槿嵐哭了一陣子,心裏的鬱氣一散,理智也回來了,剛剛那一巴掌揮過去的時候,她腦子裏除了怒氣什麼都沒有,這會兒輕輕撮了撮手,隻覺得手心火辣辣的,想到他臉上也是同樣吧,不管舒弘錯得有多離譜,她動了手就是不該的,暗沉下心,抬頭認真地道了歉,“夫君,對不起。”
舒弘見她盯著自己的臉頰,抬手在臉上輕揉了揉,“打人不打臉,嵐兒可真下得了手,半邊臉都麻了。”
她一個女人勁兒再打也不過如此,什麼半邊臉都麻了,肯定是假話,但舒弘話裏的意思,雲槿嵐還是明白了幾分,傷人臉麵的事情,以後是斷不可做的,心裏答應了,嘴上卻不肯輕易服軟,“誰讓你夥同外人來騙我。”
“我沒有跟三公子合謀,嵐兒要信我,他是說讓我先躲一躲,為了讓外間守著的人相信,除了幾個重要的人,這事都得瞞著,但當時商量的時候,並沒說要瞞著你的。”早知道楊宣翊要玩花樣,他便不應下此計了。
肯定是那楊宣翊的主意,舒弘再跟在他身邊,怕是學不了好,“他真是好算計,我這一暈,隻怕在別人眼中,假的都變成真的了。”
舒弘拉著她的手不放,“咱們不管他,這事兒該他操心,你好好在這裏休息,外人隻道你傷心得暈了過去。”
這主意好,外間的事情就由楊宣翊操心得了,雲槿嵐心神一鬆,身子軟軟地靠在床靠上,顯出幾分疲累了。
“剛剛那樣的哭法太傷神,但嵐兒總是撐著也會傷身的,以後若有什麼委屈也好,不如意也好,想哭便哭,不要強撐著。”舒弘坐在床邊將人擁在懷裏。
舒弘身上有雲槿嵐熟悉的味道,她暗自吸了一口,靠在他身上養起神來,額頭兩側的脹痛感也隨之消失了一些。
兩夫妻在暗室裏做什麼,楊宣翊很想知道,但又自持身份,不能在外人麵前讓人看輕,舒家的老嬤嬤還守在床邊呢,他隻能長籲短歎地放棄那該死的好奇心。
躲在床上的人是昨晚那場混亂中受傷的人,其實也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對方丟下的傷員,當時楊宣翊是想結果了他,是舒弘靈機一動,想了個周全的法子,引那些死士再來一次。
昨晚那些人退去之後,周嬤嬤跟楊宣翊演了一場戲,嬤嬤老淚縱橫,搖搖欲墜的身子靠在門檻上,跟趕過來的楊宣翊哭訴,說是公子傷勢太重,昏迷不醒,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楊宣翊立馬帶了侍衛守在門口,不讓府裏的下人進去,還揚言舒弘無事,不過是點小傷,讓他們不要傳出去,讓舒夫人擔心。
天亮之後,沈夫人也來了,進了門呆了近一個時辰,出來時已經哭腫了雙眼,身子靠在丫頭們身上,卻強壓著傷心囑咐身邊人,莫要把事情傳出去,讓嵐兒傷心。
流言悄悄在莊子裏傳起,但莊子裏的人多數是舒家的老人,心裏擔心舒弘,自不敢把舒弘受傷的消息告訴雲槿嵐,隻有個別人眼光閃爍著,暗地裏將消息傳出了莊子。
雲槿嵐在暗室裏呆了一下午,再不出現怕會引起人懷疑了,在天色未暗之前走出了屋子。
失神的雙眼腫得老高,搖晃的身子若不是春碧她們扶著,怕是早已經軟到地上了,兩個丫頭也是哭紅了眼,邊細聲安慰著她,若是有心地人不難看出,雲槿嵐早已失了方寸,任兩丫頭說什麼都隻是搖頭。
“夫人,您已經一天滴水未進,先回屋子吃些東西,咱們等會兒再來可好?”
“是啊,周嬤嬤在呢,有她老人家守著,您就放心吧。”兩丫頭強架著她朝後院走,很快便消失在二門之後。
一道身影趁著夜色翻進了莊子裏,快步竄到一個黑暗的角落,他剛要朝著牆角摸去,突然有兩個守衛走了過來,沿著走廊巡邏,黑影緊貼著牆,身子不敢移動半分,一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方才暗出了口氣。
屋子裏已經點了燈,周嬤嬤的身影映在窗子上,黑影輕點著牆壁,翻身上了簷頂,一個倒掛金鉤,貼在窗子上方的牆壁上,手指在窗紙上輕輕一戳,小小的洞正好能看到裏間那張床。
床上躺著一人,窗外的黑影眯著眼看了半天,覺得那人的身形與舒弘很像,隻是這位置看不到臉,也不知是不是舒弘。
正想換個位置時,院子裏又傳來了腳步聲,那人一收腹整個人回到了簷頂上,雙手撐著牆麵一動不動。
來的人是楊宣翊,簷頂上的人眼眸不自覺地一縮,見他看都沒看自己這邊直接進了屋,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