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爺發怒,薛氏比王子錚更緊張,用力推了推站在她身側的柳姨娘,將她推到了芬姨奶奶身邊。
柳氏踉蹌著朝著一撲,在撞到芬姨奶奶時終於止住了腳步,心裏暗自詛咒了半分,卻還是按照薛氏的指示,輕碰了碰芬姨奶奶,“姨奶奶,老太爺受不得累,是不是先扶他回去休息?”
芬姨奶奶與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領神會地朝著王老太爺靠過去,“老太爺,該回去喝藥了,老太醫可說了,過了時辰藥效就不夠了。”
王老太爺正舉著拐杖要丟向王子錚,猛被她拉扯著衣袖,氣得甩了袖子,“喝再多的藥有何用,被這個孽子氣都氣死了。”
“老太爺,話可不能這麼說,二公子雖是頑劣,但孝敬您的心卻是有的,前兒他還去街上替您尋了些古本來,您可記得?”芬姨奶奶聲情並茂,讓跪在祠堂正中的王子錚連連點頭。
“祖父,孫兒雖然頑皮,但心卻是好的。”
誰都以為王老太爺會順著台階下來,誰想卻突地就暴怒起來,“孝心!他那也叫孝心!你自己說你送來的是什麼書?”
“不就是《師說》嗎?”他走在街上覺得眼熟,就買了回來,送給了王老太爺。
王老太爺瞬時便罵了起來,“你還知道是《師說》,你怎麼就忘記了,那是你兩年前從我書房裏偷走拿去賣掉的!”
祠堂裏頓時安靜了下來,薛氏覺得眼前一黑,她實在是保不準,這芬姨奶奶是故意的,還是無心,怎麼就會提到那本書呢?偏偏那書是她從外間買回來,讓王子錚哄老爺子開心的。
“祖父,孫兒再也不敢了,孫兒已經在改了,我這一個多月,都在書院裏呆著,哪都沒去啊,這個先生可以作證的。”王子錚急得額頭上滿是汗,因為不止是祖父,連父親都已經要發怒了。
王佑見父親死死盯著他,心下一狠,朝著下人喊了聲,“拿家法。”
“爹!我再也不敢了,您別拿家法,我再也不敢了!”王子錚顧不得臉麵,上前死抓住王佑的手苦苦哀求。
王佑甩開膀子,將王子錚推倒在地,接過下人手中的家法,高高舉起,落在了王子錚身上,僅一下,王子錚慘叫一聲,趴在地上抖了抖,轉頭看向祠堂外的薛氏,“娘親。”
薛氏眼前的黑色已經換成了金光,她搖晃著身子,不顧邊上的人勸阻,三兩步衝進了祠堂,“老爺,您要打就打我,別打錚兒。”
王佑手中的家法一頓,指著薛氏罵起來,“無知婦人,都怪你寵壞了他,這裏是祠堂,不是你能進來的,來人把她拖出去。”
薛氏可不顧這些,撲在兒子身子死命地抱著,下人無法將兩人分開,隻能站在一旁,任她哭聞。
“夠了!都給我滾出去!”王老太爺緊閉著眼,他實在無顏麵對祖先,轉身步伐蹣跚地朝外走,走到半途又停了下來,“泓兒,你自去將婚書供在祠堂裏,這事兒我準了。”
舒弘兩夫婦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聽王老太爺這般一說,舒弘恭敬地捧著婚書入內,將它供放在裏麵,退出來拉著雲槿嵐跟在老太爺身後,回了澄祖堂。
“嵐兒,讓你受委屈了。”舒弘雖然已將婚書放入祠堂,但總覺得沒能讓嵐兒堂堂正正的祭拜祖先,是件讓她委屈的事情。
雲槿嵐絲毫不在意,“夫君,咱們明日去庵堂吧。”祭拜王家的祖先,不如去祭拜舒弘的生母。
舒弘眼裏有光亮一閃,重重地點頭,心裏滿了暖意。
兩人的計劃卻在第二日出門前就有了變化,“公子,椿子剛剛讓人送信來,說是沈夫人讓您和夫人馬上去趟沈府,有急事。”
師娘說有急事,那肯定是件大事,兩人隻能將祭拜之事暫時放下,匆匆趕去了沈府。
“師娘,您急著要見咱們,所為何事?”舒弘進門見到三公子同樣在坐,有些意外,心中擔憂是零陵出了變故。
沈夫人拉著雲槿嵐,朝著側間喊了句,“可收拾好了?出來吧。”
雲槿嵐盯著從側間出來的人,雙瞳不由地放大,吸了口冷氣,“景程?你怎麼?怎麼會來了上京?”
雲景程扭捏地半會兒,規矩地上前一揖,“景程見過姐夫,見過大姐。”
身後跟上來一人,卻跪在了她麵前,朝兩人磕了頭。
“林小崗?是你帶景程過來的?”
林小崗支吾了半天,到是雲景程很是爽快地回了話,“大姐,不是他帶我來的,是我偷偷跟在他身後出來的。”
“偷偷?你是偷跑出來的?家裏人不知道?二嬸她不知道?”雲槿嵐不由地提高了聲調,嚇得雲景程輕哆嗦了下。
“說話啊!”雲槿嵐一改平時待弟妹的溫和,喝了他一聲。
雲景程悄悄回頭瞄了三公子一眼,得了他的鼓勵,挺直了腰杆兒回話,“我想從軍,可娘親不肯,便想來尋姐姐和姐夫。”
從軍?雲槿嵐回想起這些年他的表現,雲景程對經史之類的書並不喜愛,偏愛兵書、兵法,這是她早知道的,但當年她將《孫子兵法》送給他,並不是為了培養他成為武夫,而是想讓他學如何使用計謀,“你小小年級,就想要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