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若男醒過來,卻見景宣帝已經醒轉過來。他側著身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目光幽深,複雜。
景宣帝能這麼快醒來,說明他已經闖過了這次的難關,性命是無礙了。蔣若男鬆了口氣,“皇上,你醒了就好了。”
景宣帝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很明顯,她是因為自己醒過來而開心,他心中一暖,笑了笑,低聲說:“我也沒想到我還能醒來。”他停了一會,又說:“沒想到你會這麼盡心盡力的救我。”
如今,以她的醫術,真要動什麼手腳,相信連劉院使都看不出來,或許還不用動手腳,隻要她袖手旁觀,以他的情況,今早就不可能醒過來了。
“若蘭,你錯過了擺脫我的機會。”
蔣若男站起身,冷冷道:“我是很想擺脫你,可是還不至於用這種手段,有些事情我很想做,可是做不出來。”說著轉過身,“我叫人去通知太後。”
剛邁開腳步,手卻被景宣帝抓住。
蔣若男回過頭,看著他,“我記得今天是我剃度的日子,皇上放心,我不會食言。”說完甩開他的手,向外走去。
不一會,得到消息的太後,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進來見到皇上在黃公公的服侍下喝粥,而劉院使在床前幫他診脈。
太後見此情形,知道皇帝的病情已經有了起色,心情大好。她走過去向劉院使問明皇上的情況,劉院使笑著說:“和順公主妙手回春,如今皇上已經沒有大礙了,接下來的日子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太後很開心。
景宣帝吃完小半碗粥,遣退周圍的人。
他看了看太後身後,問:“若蘭沒有一起過來?”
太後看了他一眼,說:“若蘭已經動身去寺院了。”她想為蔣若男求情,可是,想到兒子的病情剛好一些,不想讓他再受刺激,隻好忍住不說。
誰知景宣帝卻開口道:“母後, 我對若蘭是不是太過分了?”
太後沉吟了一會,然後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女子出家確實是很嚴重的事情,若蘭下半輩子也就這樣了……”
景宣帝握住母親的手,聲音有些哽咽,“我隻不過想將她留在身邊。我總覺的,就算她受苦也是暫時的,我有能力帶給她長久的幸福,可是事情卻一步步地發展到這個地步。”
“可是即使是如此,她也沒有真正恨過你,在你需要她的時候,她毫無芥蒂地幫助你。”太後趁機說,“昭兒,你真要將她逼到那個地步?讓她一輩子孤寂清冷,你就開心嗎?”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沉重的鍾聲,景宣帝知道,那是皇家寺院的方向。
太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若蘭的剃度就要開始了,過了今天,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再也無法挽回……”她握緊景宣帝的手,“孩子,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果?不要做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情。”
景宣帝眼睛有些發酸,他眨了眨眼,轉過頭去,聲音如同微風一般的輕。
“她昨天跟我說,說我從小應有盡有,從不知什麼叫渴望,什麼叫求而不得……”他輕輕笑了笑,“我怎麼不知道?我所渴望的,天地下也就一個蔣若蘭而已……”
“可是若蘭渴望的卻是一個溫暖的家……而這一點,你怎麼也給不了她。”太後輕輕說。
“我知道……”景宣帝聲音有些哽咽,眼中隱有淚光,“我知道那種感覺,渴望,內心裏發出的饑渴,想得到卻怎麼也沒有,很痛苦,很難受……”
太後看著他,怔怔地落下淚來。
“所以我在想,雖然我得不到,可是我應該讓她得到,我們兩人中總得讓一人過得快樂,或許她快樂了,我也就開心了……”
太後點點頭,趨過身,將景宣帝樓入懷裏。
景宣帝將頭擱在太後的肩上,一滴淚水無聲息地流下來。
皇家寺院,靜水庵
蔣若男披散著頭發,跪在莊嚴肅穆的觀音像前。觀音寶相平靜祥和,一雙眼睛似乎看透世情。
旁邊一名身穿灰袍的尼姑,手拿剃刀走到她的麵前,“老尼乃慧靜,是這裏的住持,公主身份尊貴,老尼不敢收入門下,特代師尊收下公主。以後公主就是老尼的師妹,法號,慧空。”
蔣若男麵無表情,心靜如水,看著前麵的觀音寶相。
慧靜正準備幫蔣若男剃度,忽然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慧靜皺了皺眉頭,停下手中的動作,下一秒,黃貴帶著幾個太監急急忙忙地衝進來,見蔣若男還沒來得及剃度,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皇上口諭,免去今天的儀式。”
說完走到蔣若男麵前,對著一臉驚奇地蔣若男說:“公主,隨奴才來,奴才奉皇上之命帶公主見一個人。”
蔣若男心中驚疑不定,不知景宣帝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去見一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