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躺在床上,我拿了本狄德羅的書,把狄的一段話念給她聽:“不信有時是傻子的毛病,而輕信則是聰明人的缺點。聰明人對廣闊的可能看得很遠;傻子則幾乎隻把實際存在的東西看做可能。也許就是這一點使得一個怯懦而另一個很冒失。”
妻聽後說,如果說隻把實際存在的東西看作可能的是傻子的特征的話,那麼,我就是這種傻子。而你就是那種對廣闊的可能看到很遠的想入非非的拿捏不住的泥鰍一般滑溜溜的聰明人,你說我的看法對嗎?
我說,不,你不能拿你我來對照,那是指一般而言。傻子實心,聰明人輕信。實心者怯懦,輕信者冒失。
妻說,我以為自己真是傻子,我這輩子不知多少回讓你騙了,可我喜歡,你確實能給我的腦子開闊出另一個世界,另一種情景,使我想得很遠很遠。因此,我還是願意同聰明人生活在一起。
我謝謝妻子了。可我想來想去,真還沒發現自己這輩子在哪個生活欄目上欺騙了她。她常說自己是傻子,不是無中生有嗎。
(原載1997年8月17日《銀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