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公司抽調我回本部任職,我的工作業績和態度獲得了上下一致好評。那時,我對嘉定已經戀戀不舍了。回去後,原來的同事都說我改變了很多,的確,我變得更加從容自信和沉靜,因為我擁有了喝下午茶的情懷呀。
生活很簡單,小小的樂趣便足夠;快樂很單純,小小的熱愛就可以。有時,僅僅隻是一杯公園裏的陽光下午茶就行。
心靈感悟
生活很簡單,小小的樂趣便足夠;快樂很單純,小小的熱愛就可以。
終極之愛
文/蔡玉明
公公和婆婆是絕對的平民百姓。公公的文化程度是勉強可以看看報紙,婆婆則能看懂“鄭彩其”這三個字,那是她的大名。公公婆婆來自粵西的一個窮村子,還沒解放就到廣州謀生,在偌大的花花綠綠的城市中心住了半個世紀,說的還是地地道道的鄉下話。究其原因,是他們之間極少言語。我結婚後與公公婆婆同住十一年,從未見到他們之間有過五分鍾以上長度的談話,所有的交流與理解,盡在不言中,頂多某一方提個什麼要求或問個什麼話,對方便是“嗯”的一聲,明了而簡約。所以,十一年,沒見過他們紅臉,吵架。
惟一的一次,卻是驚天動地。那是公公七十八歲那一年,他曾為婆婆自殺。
我至今仍找不到任何答案的是,公公為何對我婆婆如此愛憐。公公是個七級建築工,當年的工資是很高的,與當時做中學老師的我相比,幾乎是我的兩倍,婆婆是個家庭婦女,大概做過保管自行車、居民小組長之類的職業。婆婆不知是因為與生俱來性格所致,還是肺氣腫等病的原因,說話是細聲細氣的,從來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公公對這位夫人,言聽計從,很少說“不”。
那一年,婆婆已是將臨油盡燈枯的狀況,病得隻剩一層皺皺的皮包裹住幹幹的一副骨頭,還有一雙深陷的眼睛。公公心疼婆婆,承擔了所有外出的任務:每天一早去“飲茶”,給婆婆帶回早餐,之後按婆婆的吩咐,到市場采購當天的東西。
公公自殺的那天,發生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公公執意要送一支純銅的水煙筒給婆婆,婆婆卻心疼花那個冤枉錢堅決不領情。那支純銅的水煙筒真的很漂亮,將近二百元,相當於當時半個月工資。我不清楚怎麼回事,但肯定,這種東西在解放前,在公公婆婆年輕的時候,一定很貴重,貴重到隻有富貴人家才用得起。比如我在四川劉文彩莊園就見過展出這個東西,以示當時大地主如何奢侈。我猜想公公見婆婆已是風燭殘年,執意送一樣貴重的東西給她。婆婆極省儉,極講實際,當然竭力反對。這樣就爆發了有史以來這對沉默夫婦的第一次“戰爭”。
公公說:你不用銅煙筒,我把你的大碌竹(婆婆用來抽煙的、用竹簡做的土製煙具)劈了。婆婆說:你劈了我重做一支。
就這麼兩句話,他們之間來回小聲說了幾遍。兩人都動真格地生氣了。
第二件事是公公去市場買菜。婆婆吩咐公公,買幾個紅薯——婆婆咽食米飯已十分困難,多是吃容易吞咽的紅薯。公公第一次去市場,人老眼花,買回來的是馬鈴薯。公公又第二次去市場,一心要買婆婆吃的紅薯,鬼使神差,買回來的還是土豆。
公公很傷心,躲在房間裏反反複複說自己不中用,之後,一口氣喝下了半瓶白酒和半瓶安定片。
婆婆煮好了飯,進房間叫公公吃飯,發現公公已口吐白沫,昏死過去了。桌子上放著一個空空的酒瓶和空空的安定片藥瓶。
上天不忍心拆開這對老夫婦。救護車把公公拉到醫院,醫生向我們宣布他們將全力搶救,但頂多隻能維持公公1小時生命。我們呼天搶地地哭喊,公公在我們的哭喊聲中睜大了眼睛,奇跡般地在急救室躺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步行回家。過了這道生死門,此後兩位老人更有一種默契,相互之間連小聲說“不”都滅絕了。婆婆是靜悄悄地離開這個世界的。開始隻是說有點肺炎,住了一個星期醫院,好了,出院回家。第二天到我們下班回家時,她躺在床上,沒有任何掙紮與痛苦,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看不出公公有什麼大悲大慟的反應,但我們卻知道婆婆去世對公公打擊一定很大。因為自此以後,很少見到公公笑,甚至說話。
按廣東的習慣,親人死後遺像是不放在家裏的,但公公執意要把婆婆的遺像放在客廳向陽的地方,而且一定要麵向珠江。之後,早、午、晚,每餐吃飯前,公公一定要做的功課就是給婆婆點一支上好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