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廣看著張良所擺的卦象,突然好似明悟了什麼,一躍而起狀若癲狂道:“大限將至!大限將至!”說著連蹦帶跳的就竄上了白石崖,鑽入了崖頂的岩洞。非人見他一個百歲老人居然三兩步就攀上了數丈的白石崖,仿若鷹飛之狀,一時驚駭不已。
張良渾然不在意師傅失態的樣子,反而看著非人道:“今日一別,來日再見時,子房希望殿下心中不是隻有仇恨。”張良說完朝著岩洞行禮一番,竟然就轉身離去。
非人頓時傻了眼:“就……就這樣把我扔這裏不管了……留我在這幹嘛?什麼也沒說……這太不負責了吧!”非人看著張良遲暮的背影,隻好再回頭望望,可眼前除了一個在茅草屋旁忙活的老婦人,再無一個活物,頓時覺得淒涼無比,
自從崔廣進了崖頂岩洞,幾日都不見蹤影,好在白石崖山穀景色優美,百花繁簇,頗有些人間小仙境之意,非人為了不至過於苦悶,每日就和白狐一起在山穀裏轉來轉去。
民間早有傳說,張良年輕時曾在沂水偶遇仙人,得受《太公兵法》,遂才成開國之勳。可眼下張良的師傅,‘仙人’夏黃公崔廣卻說仙道早已淪落迭亡,不複存在,他隱居山林,卻並不知道他早已就成了世間流傳的仙人。羅芙也曾說過,世間有八百年不曾有人羽化成仙。如此來看,世間流傳的所謂仙人,也許大多都是崔廣這般的隱居之士也說不準。
非人猜測,崔廣所言的仙人或許就是古籍上所寫的那些騰雲駕霧,長生不老,隨手間就能變幻無窮的仙人。而民間所流傳的仙人,大多也就是些隱世不出有些神秘色彩之人罷了。羅芙說,八百年天機隔斷,上古仙人早已不知所蹤,可若在普通人看來,或許羅芙也能稱上仙人的稱呼。還有張良,那一夜張良所使出的陣法,明顯比羅芙更稱得上是仙人手段。非人現在才明白了些,世上之所以仙人傳說不絕於耳,隻是因為世人眼中的仙人與真正的仙人評判標準不一樣。
八百年?羅芙和崔廣都說了這個時間,羅芙甚至還準確的說是從周公平武庚開始至今。周朝戰亂不斷,連兩百餘年前老子所著的《五千言》傳至今日都尚不完整,還何談八百餘年前的周公之事,那時發生了什麼?恐怕今天誰人也無從得知。
白石崖山穀不大,除了花花草草,還有許多靈巧野獸,諸如兔貂之類。白狐儼然是這穀中之王,每日將這些動物捉來,卻不吃他們,隻是將它們捉了放,放了捉。
非人見了白狐這般戲弄,忽然想飽一飽自己的口腹之欲,他自從重生至今好像還從未吃過肉呢!非人一時來了興致,也不再想堅持辟穀。見白狐又抓了一隻野兔後隨手就搶了過來,白狐以為非人是要和它玩,一臉期待的站在非人麵前。卻不想非人掏出一把匕首就地就料理起野兔,嚇得白狐一溜煙沒了蹤影。
非人升起一堆火,架起料理好的野兔,興致盎然的烤了起來。不一會兒,白狐不知從哪又悄悄回來,野兔正好烤熟,非人就撕下一條兔腿丟給了它。白狐左右嗅了嗅,眼睛一亮撕啃了起來。
一人一狐吃飽後躺在花草間,望著天上的悠悠白雲飄過山穀,竟然就此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非人終於醒來,白狐已然不知去了哪裏,卻聽見有聲音咋咋呼呼喊著什麼!
白石崖下,一個紅色身影的女子仰頭站著,多日未曾出洞的崔廣終於從岩洞裏出來,一躍而下。非人見狀急忙起身,大步趕來。
遠遠的,崔廣看見了非人的身影,急忙道:“你也隨我來!”非人不明所以,隻好跟著。卻不想那紅衣女子竟然驚呼道:“怎麼是你!”非人這才注意,眼前的紅衣女子竟然就是羅芙。
羅芙朝著非人緊緊握了握拳頭,非人笑嘻嘻地揮了揮手。他沒想到羅芙口中說的凶如狼狗的師傅竟然就是崔廣,這麼一來她豈不就是張良的師妹?
羅芙朝非人咬了咬牙,似乎沒有什麼閑情雅致和非人計較,兩人一路跟隨崔廣,走入了一條一線天的夾穀。夾穀裏布滿藤蔓,崖壁上也攀附著好似千年生長扭曲的枯藤,穀中潮濕,地上的石頭上布滿苔蘚。三人毫不停歇急速穿過夾穀,非人幾次都差點滑倒。出穀沿溪而上進了一處山澗,山澗的溪水清涼,盡頭是一灣淺淺的湖塘,湖塘上掛著一條小瀑布,二尺餘寬,三人快速穿過瀑布,瀑布後麵有條天然溶道,溶道內水樂叮咚,鍾乳垂立。沒多久三人出了溶道,眼前終於豁然開朗。
一處比白石崖穀寬廣無數倍的山穀展現眼前,一條河流流過,將山穀一分為二,河岸兩側房屋林立,良田鱗次櫛比,阡陌縱橫。非人沒想到這與世隔絕的穀中,竟然有座隱居著數百人的村落。村中百姓此時不知為何都聚在一處,崔廣帶著非人二人直朝那人群走去。
“巫祝大人來了……”不知誰說了一聲,人群便主動為崔廣讓開了一條路。非人隨崔廣而入,走進了人群中心後,非人頓時傻了眼。隻見地上一隻通體玄黑的巨鳥,白眉朱喙,大小足有五六歲的小孩那般巨大,尾翎也有幾丈餘長,此時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睛半閉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