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碑街28號的對麵開著一家飲食店,常子泉要了一瓶啤酒靠窗而坐,一邊喝酒一邊斜視28號內進出的人物。和張偉剛鬼混在一起後,常子泉接觸的人很多,長時間混跡此道,對各種各樣的人物都能端睨出幾分道道來。幾個男人和拎著小挎包的女人嘻嘻哈哈走進去,此後不久,又有幾個拎著拷克箱的男人從小轎車裏下來,一位坐在輪椅裏女人出現在門口,笑嗬嗬地迎接他們。
一個男人說:“菊花姐,多年不見,你發福了。”
菊花姐說:“早廢人一個,今後還得仰仗各位兄弟多捧場,給碗飯吃。”
男人說:“菊花姐,你把兄弟們當外人了,十年前你就是這裏的大姐,沒有你,我們能有今天嗎”男人一臉的敬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
另一個男人說:“別瞎說,什麼大姐,十年前,菊花姐是這裏的第一號美女。”
常子泉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輪椅,那是一把用三輪車改裝的輪椅,菊花姐雙手撥著兩側的盤輪,進退自如地發煙,她的手臂很結實,顯然是長期從事手臂運動的特征。這輛輪椅給人的感覺像老爺車一樣笨重和粗糙,輪椅的把手是鐵管子做的,表麵已經被中年婦女摸的發亮,常子泉的目光鎖定在鐵管上,他有些無法理解,就憑她的經濟能力,買一輛輕便型的輪椅應該不在話下說話間,那群人全部進屋,在關門之前,出來一老一少二個男人,他們叼著煙左顧右看,在街頭來回溜達,那個年輕的男人走進了常子泉在坐的飲食店,常子泉故意撐起下巴,微閉上眼睛裝著沒有看見,等他的眼睛猛然張開時,射出一道凶光。
常子泉為了不讓張偉剛參與這次行動,他把計劃提前在張偉剛晚班時間。常子泉偷了一隻女式長統絲襪塞進口袋,又從床底下的皮鞋盒裏拿出一把剔骨刀,用報紙包起來,插進腰間。這把刀是張偉剛在菜場裏打架時,順手從肉案上牽來的,後來常子泉把刀刃修磨成一寸長,這種設計十分歹毒,在打架的時候,隻要在對方肚子上輕輕劃一下,就會開膛破肚,腸子會從腹腔裏滑出來,花花綠綠掛在褲帶上,麵對這種場景,沒有強硬心理素質的人,肯定會嚇暈過去,最為歹毒得是,這種刀傷絕對不會致命,也傷不到大血管,說白了,就是利用恐怖的創傷麵摧毀對方的進攻意誌。
常子泉換了二部汽車,在離開大碑街還有半個小時路程時下車步行,他需要充分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用一種平靜的心態設計這次行動的步驟,又要對行動中一切可能遇到的意外作充分考慮,常子泉一路上想了很多套方案,他走到大碑街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他鑽進弄堂開始晃悠,為了能進入臥室,常子泉需要選擇一個能爬進二樓的突破口,他慢悠悠晃了幾圈,發現一個弄堂內的小便池可以攀入,但夜尿的人比較多,容易被發現,況且廁所內臭氣熏天,即使上去了也是白搭,誰願意讓這尿泡臭飄進房間,撬窗而入更不可能,常子泉判斷這扇窗子起碼有幾年沒有開過,鉸鏈全部鏽蝕。唯一能上去的是一個垃圾箱,順著垃圾箱的圍牆走上三十米,可以摸到二樓的另外一扇小窗,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憑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跳進去,根據窗內的燈光和牆外的排汙管走向,常子泉判斷裏麵是一個衛生間,這就更好了,一般都有隨手關衛生間門的習慣,這樣可以避免一些響聲而不至於被覺察,至關重要的是,裏麵賭博的人肯定抽煙,當這些人離開以後,房東要開窗通氣,然後打掃、盤帳、洗澡,可能還會來一些夜宵,常子泉把進入的時間選在房東洗澡以後,而且洗澡後肯定又要開窗排氣,根據房東的善後工作,常子泉認為最佳機會出現在淩晨一點半到兩點,此刻是大腦疲勞期,警惕性容易麻木。
常子泉又把周圍的情況看了一遍,選擇幾條逃跑路線,一個隱蔽的角落作為萬不得已的落腳點。一切妥當後,常子泉走到行人稀少的街上,要了一碗排骨麵,一個乞討者路過,常子泉給了他幾個硬幣。這種蹲點一個地方的乞丐不可忽視,他們不分好壞髒亂,什麼地方都走過,況且他們這種人根本不需要尊嚴,敢作常人不敢做的事情,有著常人沒有的消息或者情報。乞丐拿錢後歡快而走,頃刻又折回,坐在常子泉的對麵,也要了一碗麵呼啦拉地吃起來,邊吃邊神態恭敬地看幾眼常子泉,常子泉對他微微一笑,起身而走,乞丐端起他的碗,把碗裏的剩物全部倒進自己的碗裏,常子泉似乎想起什麼,折回丟了乞丐一支煙,自己點上火,晃悠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