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開貧困證明?”
居委會辦公室裏麵,村長張阿姨的聲音並不響亮,卻讓本來氣氛隨和的辦公室一滯。
“這個小家夥看上去挺文靜的,可惜了。”
“聽說他那個殘廢姐姐跟人跑了。”
“別瞎說。”
“唉,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燒了,這小家夥大學還沒畢業吧,他一個人,沒問題吧。”
村主任劉婆從辦公桌的抽屜裏麵掏出紅章,看著信紙上工整的鋼筆字,再看看辦公室的門外,那個倚靠在白楊樹邊的少年。
少年很瘦,和白楊樹差不多的感覺,少年臉色很平靜,沒有太多的表情,並不像這個年紀的大多數年輕人一樣的羞怯,而是很自然的站在那裏,他的衣著十分幹淨,格子衫洗得發白,看上去都變成白襯衫了,但是更顯的少年有精神。
“李傑,發什麼楞呢?輪到你了。”
一根個刺耳的喊聲把李傑從沉思中喚醒,李傑看著手中的貧困證明,然後抬頭,看見了叫自己的人。
這裏已經不是村委會了,拿到貧困證明後的李傑回到了學校,此刻,李傑坐在學校禮堂的後排座位上,看著禮堂演講台上對著麥克風漢自己名字的人。
“還愣著幹嘛,該你上來了。”
禮堂講台上意氣風發的女子是班長,也是班級輔導員的得力助手,更是下一任學生會長的最佳人選,當然,也是校花。
因為和對方是一個班的,她知道李傑的名字,然而,校花的聲音中,卻沒有同學間直呼姓名的那股隨和感,更像是上級的口吻。
秦珊皺起了眉頭,看著穿著洗得發白襯衫的李傑,更是覺得晦氣。
貧困生大會的主持並不是很複雜的工作,但是卻很讓人心煩,一來這種比慘大會確實讓人心情沮喪,組織這些心有不滿的貧困生本身就是一個麻煩事,二來秦珊見慣了李傑這種自卑的男生,明明對自己有好感,卻因為知道自己條件配不上,一味的裝作沒反映,讓身為班長的自己喊破喉嚨。
秦珊一副嚴厲的樣子,這是對付這種窮同學的最佳辦法,她重新對著李傑喊了一聲:
“叫你呢!過來,說一下你們家的貧困狀況。”
李傑微微張口,因為他來這裏的目的不是那貧困獎學金,也不是因為校花大人那命令的語氣,更加與校花大人的美貌無關,李傑其實是來撤銷貧困獎學金申請的。
不過,李傑看了眼台上,先是看見了秦珊,她和以前一樣漂亮,穿著昂貴的衣著,手中拿著Iphone,指甲更是可愛靚麗的塗成粉紅色。
李傑沒有多看幾眼,而是看向了後方。
那些站在秦珊背後的貧困生們,有些比自己還要寒磣,衣服上甚至還有補丁,在這個年代,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已經是窮到了極點,那種同學,幾乎是完全生長在山溝溝裏的。
那些同學講述完自己的家境慘狀後,一部分人因為喪失了自尊而低頭不語,低頭是為了遮住自己又黑又瘦的容貌,為了擋住打有補丁的衣領,而另一部分人,他們則完全沒有什麼反應,一副很適應的模樣,這裏麵確實有家境貧寒的人,李傑也曾經是,很明顯,也有一些是為了一台智能手機而站在這裏。
尊嚴的價值對不同的人是不同的,因為同是窮人,才能互相理解。
李傑自己的家境曾經也很困苦,雙腿殘疾的姐姐,老邁的父母……
當然,這些都是曾經的事情了。
李傑猶豫的原因正是如此,看著台上的兩撥人,突然覺得自己此刻拒絕貧困生獎金有些不妥,李傑心中正盤算著結束後在找班長說這件事。
然而……
“趕緊上來,別浪費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