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禦錦沒有站起身的意思。
“知道什麼?”心瑟自己往門口走。
“你剛剛在研究我……的什麼?”他問。
心瑟沒有回頭,可是她聽得出他的語氣。她更知道他的性子,不給出一句話,他是不會罷休的。“能有什麼?”她於是衝口而出:“看了你嘛,因為你好看……”她的話一出口,嘴巴就微張著沒有閉上。一時間,房間裏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然後,心瑟隻覺得自己腰間繞過來一隻熱熱的手臂,她不由將身子繃直了。禦錦走到她身前,定定地望著她。他的眸中,一直以來的銳利和迷霧都消失不見,她看到那裏麵升起來兩抹奇怪的笑意。她完全不知道他是喜是怒。在她還根本沒有準備他要做什麼以前,他重重地在她唇上貼了一下。“現在……走吧?”他再握住了她的手,開了房門。
簡夫人將眼前的台燈調暗了些,靠在椅背上,閉了閉眼睛。她兩手在眼睛周圍揉按了一會兒,再張開。眼前是清楚了些,卻還是幹幹地發著澀,又伴著微疼。
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伸手拿過來看,是小朱的短信。“提醒”她該下班回家了,又不忘再說了一遍她在休息室的“小灶”上留下的湯。簡夫人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鍾,已經八點鍾了,是該回家了。
她很快地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散開的書本、資料,有的放回書櫥,有的還是收進抽屜。她把剛剛用的筆也蓋上套子,放回筆筒。她伸手去關台燈。目光卻一下落在一側的筆筒上。並不明亮的燈光下,那隻綠色的筒子閃著熠熠的光。她用了它很久了。看上去越來越舒服。簡夫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又拿起來看了看。她在腦海中回憶著,計算著,該有小二十年了……她這樣一算,自己卻也嚇了一跳。二十年的光陰,仿佛在她眼前忽地一閃而過。
那一年,在一個機緣巧合下,瑟瑟剛開始接觸陶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畫畫的底子,她做起陶藝來很是得心應手。她自己的房間裏、老院子的客廳裏、老爺子的作戰室裏……隻要是可擺放的房間和位置,她的作品擺的滿滿的。
於是,那年她的生日,她理所當然地從瑟瑟手裏收到的禮物就是這隻筆筒。她仍然記得清清楚楚,飯桌上,孩子們一個一個地把自己的禮物拿出來。先是可軒送的眼鏡,然後是可瑜的一雙家居鞋,最後是瑟瑟的筆筒。可軒的眼鏡,她當時就戴上了,可瑜的鞋子,她也試了,大小正合適。而且一時覺得舒服,就沒有換下來。她拿著瑟瑟的筆筒看了看。一隻綠瑩瑩的杯子,很是精致。上麵沒有過多的圖案,隻有幾個小人兒。她誇讚了瑟瑟一句,就讓阿姨先收起來。
接下來就張羅著吃飯,吃完飯又看著他們一個個回房寫作業。如果不是幾天後發生的一件事情,她是有些把這隻小小的筆筒忘在了腦後……那天,實習醫生小柳幫她清潔辦公桌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瓷筆筒。那隻筆筒滾在地上,摔壞了。小柳當時尷尬極了,臉也通紅,一個勁地跟她道歉,執意要幫她買一隻新的。她推辭了,告訴小柳她家的小女兒正學陶藝學在興頭兒上,給她做了一打筆筒。現在的這隻,她正想換掉呢。小柳當然不信。她第二天就把瑟瑟送給她的筆筒帶到了辦公室。隻不過,小柳還是在接下來的一天送給了她一件新的禮物作為“補償”。那是一支金筆。她看著小柳的表情,馬上就想到了這可能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偶然,當即就拒收了。因為她知道當時小柳還在實習期,而且在接診過程中已經有了兩次失誤……
當天晚上,她正在書桌前準備一份報告。可軒敲門進來,拿著他的數學課本。她看著他畫出來的那道題,應該並不在他的能力之外。她還是讓他坐下,給他仔細講解了一下。她講的過程中,就看出這個孩子有些魂不守舍,總是盯著一個方向看。她後來忍不住,也看過去,才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的筆筒。這個孩子,一隻筆筒,她不知道那有什麼好看的。她講完了題,可軒拿起課本,又磨蹭了一會兒。她這才知道他是有事兒才過來的。她就主動問了。可軒猶豫了一下,才終於鼓足勇氣:“媽媽,您……為什麼不用瑟瑟做的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