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居然是從遙遠的青島寄來的,沒有回信地址,而且我也認不出極其模糊的郵戳上的詳細地名。這封長信非常具體地敘述了雪兒與我分手以後的所有過程,信中說,那回,姓陳的接到雪兒的絕交信後興師動眾,他的父母特別是他的父親立即行動。姓陳的雖然年齡偏大了些,可因陳家較富,雪兒的父母很早就有將女兒嫁給陳家的強列願望。他們連夜出發,索性將雪兒劫回老家,逼著她與陳的同床共眠,並在陳的公司裏幹活,雪兒頓時成了無奈羔羊,差點還為陳家生下孩子……雪兒自然不願意如此下場一家也弄得夠嗆,這樣折騰了快兩年,她終於覓得一個機會,與老家的幾個好友一起離開家鄉。闖了青島,此前她在青島一家製衣公司當縫紉工。信末,雪兒說,盡管她不希望我們再見麵,兩人的感情不可能再延續(她說她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但在她的心靈深處,永遠留著一塊我的位置。
信已看完,但我依舊呆呆地坐在那兒回想著我的初戀。窗外的天空很明亮,外麵的世界很精彩。時光流逝得如此迅捷,而愛情不能輕易地煙消雲散。我吻了吻信封,輕輕叫了一聲雪兒。情不自禁地湧出兩行熱淚。
亭亭玉立,灼灼其華
許多人說,身體形式都不重要,境由心生,一念之間,可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可是,當我見到Cherry的時候,我似乎失去了自己的世界。
我們一生複雜,一生追求,總覺得幸福遙不可及。去到半程,無功而返,亦不覺得有何不妥。自己認命,但覺從容。卻不知那朵花,那粒小小的沙子,便在你的窗台上,觸手可及。人太忙了,當然看不見了。美的事物,要用心去挖,不是用眼睛去看。
Cherry說,我回老家度假。因為沒有課程了。
也好,難得有悠閑的時間。我回答。希望盡早回來。
平日裏,她獨自逛街,買衣服。早上可以幫母親買春卷。晚上幫父親提提行李。打發百無聊賴。
天氣好熱,拎著兩袋腸粉走回住處。Cherry興高采烈地對我說。看來,在老家,圓了她自由的夢,可以無限度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有這份福氣,還求什麼?!
我並不是個煽情的人。總希望雨季不再來,天不如人願,雨季,又來了。這是炎炎夏日。窗外鳥語。蟲鳴。人聲。白雲。綠樹。
Cherry有一段很朦朧的情感。告知我。感動。看到這小草沒,保留到現在,有些年月了。那個人,連名字都沒法子知道,他的臉在回憶中也模糊了。可是到現在,沒有辦法忘記他。
初一呐。久遠的事情了。當時,我坐在草地上看書,一個英俊爽朗的男生走過來,送我一棵榭寄生。你很漂亮。他說。
很多年過去了,常常覺得欠了這位陌生人一筆債,一筆可以償還的債,將信心和快樂傳遞給另外一些人。這份感激的心,化作一聲道謝,一句輕微的讚美,一個笑容,一種鼓勵的眼神,送給似曾相識的麵容,那些在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人。
你是一條魚,被強迫扔在陽光充沛的海岸上。可是,你需要幽暗寂靜的海底。一個人,如果,還能有愛情。Cherry說。
謝謝你懂我。我回答。
淩晨四點。從噩夢中醒來,淚流滿麵。
Cherry,我從夢中醒來,夢見與父親爭執,劇烈的,接著,流血。我想找個人說話,但是沒有誰能聽我的,我隻有你。對不起,我想,我愛上你了。
傻孩子,你是不是平日想得太多了,看開點,壓力自然就小了。知道嗎。
其實,她不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若這是一次領兵作戰,我想,我已全軍覆沒。
事實上,除了上網,我的確無事可幹,現在電腦被盜了,更是如此。白天,我有大部分的時間在上課與睡覺。有時候認為上課並沒有意義,去圖書館逛了一圈,書都很舊,便回去睡覺。我會恐懼自己在沉溺的睡眠裏麵,突然變成一具橡膠,沒有思想,沒有語言。
我跟Cherry說,其實,在Yellow跟我說起你的時候,我們已經認識了,不是嗎。她咯咯地笑了。我似乎不認識這個人呢。
無論如何,我認識你,這便夠了。她緊接著補充說。聽完,我心裏似奪得一座城池般愉悅。
寶寶。安。
你也看過蔡康永的《有一天啊,寶寶》嗎?
不是。我對綜藝節目毫無興趣。你隻是你,誰的存在不重要。
謝謝你,在你麵前,我寧願自己是個嬰兒。
世間有這麼美好的風景,我卻淪落在城市漆黑的夜色裏。這是炎炎夏季。昨夜了一場暴雨,清早在走廊,空氣無比清新。
與友人到學校外麵的小酒吧喝酒。Cherry發來一條彩信,催我回去休息,相片是抓狂的凶神惡煞。我看著可愛。知道了,寶寶。這就回。
我對Cherry說,在網上,你一直是顯得另類和滄桑,甚至有點孤傲。但見到你,我覺得你隻是個小女孩,需要被照顧的,甜美的。
我們戀愛吧。我說。不,暫時不能。我需要自由。我是個簡單的人。真的。如果我明天去死,你會愛上我嗎?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嗬,我突然明白,死亡,也無法驅除我對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