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臉色大變,她怔怔地看著我。我在她膝前蹲了下去:“你愛那個人嗎?”她緩緩地搖頭:“這種年代,這種年紀,說愛不愛實在是很可笑的。”“既然你不愛他,那麼給我時間,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以後我就畢業了,我就可以娶你了,我,”我的聲音突然哽住了,“我,我喜歡你。”朱顏勉強張嘴,似乎想笑,可是忽然間淚水傾瀉而下:“我還一直以為是我的錯覺。原來‘,原來是真的。可是,我哪有時間給你呢,我已經28了,三年後就31歲了。我怎麼能拿我的幸福來賭一個少年的諾言。小弟,回去吧。”
我輕輕地,無限絕望地問:“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她點了點頭:“是,我喜歡你。”
我以為這就是永別了,念書、畢業、找工作,一點點舔淨自己的傷口,掛牽著千裏之外朱顏的喜與悲。
一天,在公共汽車上,遲遲的,我認出熟悉的背影,明知不可能,我還是脫口而出:“朱顏。”她轉過身來,對我靜靜地笑,競真是朱顏。
四年時間過去了,我已23歲,年紀漸長,遂不動聲色。她32歲,眼角初生皺紋,然而風韻更勝當年。我們隨意地聊著,知道她離了婚,又調回本市,她給我留了電話號碼,我們從此便淡淡地來往著。走在街上,喜歡在櫥窗裏看我們的側影,我的高大和她的嬌小,如此相配,看不出任何的差距。一日,我邀她到我的宿舍裏坐坐,屋子窄小,她在床上坐下,打翻了一個木盒“咦,”她蹲下去,我聽見她的聲音變了調:“這是什麼?”我也蹲下去:“這是冰棒紙,14年前你買給我的。一天一張,一共是38張。”她的呼吸突然間急促起來,我輕輕說:“你記不記得’,我九歲那年你就答應過要嫁給我。你現在還願意嗎?”我開始每天給她送花,大束大束的紅政瑰,上麵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嫁給我。”朱顏始終避而不見,我送了98束後,她終於約我出來見麵,開口道:“小弟,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一個50歲的喪偶男人了。”我的心整個沉了下去,“為什麼,從九歲那年開始,我向你求了100次婚,你還是不能被我感動?”
她沉默了許久:“不是因為我不能被你感動,而是因為我已經感動了,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想這樣嫁給你也好。但是,我也23歲過,我也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我相信你的情意,可是到你32歲的時候,一切也許都會改變。而到了那時,我就真的老了。對不起,小弟,我輸不起。”
朱顏已經走了,我久久地坐在咖啡廳裏,好久,聽見鄰桌的收音機裏,主持人正在播送熱線電話的號碼,突然一陣熱浪湧上心頭,我衝向最近的公用電話,按下了號碼。
話通了:從當年第一根冰棒,到14年後最後一朵玫瑰,她始終是我心中唯一的新娘,廣漠世間我願牽手的伴侶。隔開我們的,是時間,時間真的是不能戰勝的嗎?我問:“我應該愛她嗎?”
放下電話,我立刻去了隔壁的音響商店買收音機,顫抖地調準頻道,屏息,仿佛等待上帝的裁判。
第一個電話:“你應該愛她。”第二個電話:“她應該愛你。”好像全世界的電話都為這個頻道響起,此起彼落的,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時間不是理由,有理由的還叫什麼愛情!”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大賭,做個負責的好男人,讓她敢於下注,讓她贏。”
而最後的一個電話:“再向她求婚!”
這時我已站在朱顏門口,收音機的聲音是從她房裏傳出來的,傳出來的還有她的啜泣聲。而我舉起手中的玫瑰,敲門,準備我的第101次求婚。
愛情隻有三個月的保鮮期
他和她的校園戀情經過了漫長的地下階段,隻因兩人介意自己的公眾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