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希特勒。”剛剛亮,列車還沒有進站,李孔榮少校就聽到了重複不斷的口號。在另一個自己的介紹下,他大致對德國有所了解——個狂熱而僵化的國度。
耳朵裏聽到的是‘嗨,希特勒’,打開眼睛他則看向對麵的臥床,那個意大利女人消失了。以他的判斷和觀察,這個女人很可能是個妓女,她居然還在晚上給自己留了一個電話,真是不知羞恥!想著這個女人很可能是妓女,李孔榮少校又下意識的摸摸枕頭,昨晚上睡下後重要的東西都被他壓在枕下。還在,李孔榮少校鬆了口氣;再看隨身行李,也還在。他徹底放心了,轉了個身利索的起床,他開始梳洗。
頭等車廂人並不多,待他梳洗收拾完,列車已經減進站。站在車廂過道上,他忽然看到了那個意大利女人——在另一個車廂裏依偎在一個男人身旁,看來昨晚兩人幹了一場好事。
“您是李少校?”剛下車廂,一個華裔男子就迎了上來。意大利已經通知了德國大使館他的車次和車廂,或許因為他是孔祥熙的副官,有三個人進站接他。最先上來問話的是個眼鏡男,叫姚定塵,大使館三等秘書,更年長一些的是大使館一等秘書譚伯羽,他是代表駐德大使程放來的。另外則是一個身著國民革命家6軍上尉軍服的軍官,他自我介紹叫唐縱。
姚定塵幫忙接過他的行李,譚伯羽和唐縱分別和他握手。作為領導的譚伯羽道:“紹盛兄,大使先生今上午正好和德國外交部長牛賴特先生會麵,所以一時來不了,他讓我向紹盛兄表示歡迎。歡迎宴會已經定下了,到時大使先生和夫人將為兄弟洗塵……”
“宴會就不必了。”李孔榮少校當然知道自己的斤兩,能有這樣的接待,完全因為他是孔祥熙的副官,若不是如此,能有人來接他就不錯了。“兄弟此來有公務在身,具體情況還是先到大使館再詳談吧。”
李孔榮顯得和氣,這頓時讓譚伯羽有了些好感,而武官處派來唐縱隻是淺笑——武官處和大使館隸屬不同係統,且武官處又是複興社在德國的分支機構,那就更不把文官們放在眼裏。在收到李孔榮即將赴德的電報後,武官處已經弄清了這個海軍副官的身份和背景,僅僅是一個輪機少校,之前與孔副院長又毫無關係,所以駐德武官許伯洲上校根本就不出麵,隻派唐縱過來禮貌禮貌,這還完全是看在他是孔祥熙副官的麵上,若僅僅是海軍少校赴德公務,他們可以完全不鳥。
老實人李孔榮少校當然不知道日後有軍統智多星之稱唐縱的心思,他隻跟著譚伯羽上了大使館的汽車,趕往第一個落腳點布裏斯托爾旅館。旅館看門麵就氣派,若僅僅是靠陳紹寬給的一百美元和一千馬克個人生活補助,他是住不起的,好在臨行前孔祥熙的管家林先生給了他一張旅行支票,上麵有一千美元,這是預支他在德國的花銷——孔祥熙訪德一事也需要他事先做一些安排,最少要清楚這一兩年國社黨的內在動向以及此時德國的輿論。
將李孔榮送至布裏斯托爾旅館後,譚伯羽和唐縱幾個就離開了,他們請他好好休息,並確定下午來接他去大使館,那時候大使程放剛好回到了使館,武官處武官許伯洲上校也將趕去,他有什麼公務可以當著大家的麵商量。
譚伯羽話溫和而恭敬,武官處的唐縱上尉也笑臉相對,這讓李孔榮少校不得不感歎狐假虎威的好處。他吃過早點休息之後卻出門走了一走。布裏斯托爾旅館就在選帝候大道上,這條大道當初是選帝候約阿希姆二世為方便自己前往狩獵城堡命人所修,因為大道兩邊的建築歸候選帝大街社區協會負責,實際就是德意誌銀行為的銀行財團負責,所以大街的風格並不是常見的巴洛克風格——它沒有風格。
即便沒有風格也沒有大師設計的建築,這條僅僅五十三米寬的大道也還是成為與紐約的第五大道、倫敦的皮卡迪利相媲美的商業大街。當然,李孔榮少校並沒有去過這兩個地方,在他看來這裏就像是上海的大馬路或者福州路,大道兩邊的樓房都是四層,路麵異常幹淨整潔,路邊被梧桐樹覆蓋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全是洋人,馬路上則盡是大大的汽車,再就是那些身著黃褐製服的人極為惹眼,他們左臂上全帶著一個萬字標,與人打交道如木偶一般向前舉手,然後高喊一句:“嗨!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