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交談(1 / 3)

秋日絢爛的陽光照在西柏林醫院的花園裏,不帶一絲熾熱,隻有讓人無比溫暖的舒暢。絲絲白雲飄蕩的空如寶石般湛藍,寶石下方,花園裏的椴樹樹葉大部分轉黃,唯有一些較低的樹枝還帶著些黃綠,遠遠望去,整棵樹就像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在這幅秋意盎然的油畫中,人行道上滿是黃葉,身著病患服的病人、白衣的護士都踩著它們行過。

入院一個月零九的李孔榮中校也身處畫中,他坐在一輛鋼製的輪椅上,正喝著紅茶,這是孔令儀帶來的。她此時坐在李孔榮身邊的白色木製長椅上,氣雖然轉涼,可她穿的依舊是旗袍。不可否認這件深色帶著暗紅花的旗袍很美,可人卻……也許是長得太像孔祥熙的緣故,真的要花費一定力氣適應才能習慣孔令儀的長相。

李孔榮沒看孔令儀,他正享受著眼前的秋意——這估計是他畢生最難望的時光,因為以後的日子他便再也沒有這樣的閑暇了;而孔大姐則在看一份歌譜,這是李孔榮又一個剽竊之作:非常應景的秋意濃。

“秋意濃,離人心上秋意濃,一杯酒情緒萬種……”孔令儀出人意料的唱了出來——李孔榮倒忘了出身富貴的她不可能沒有學過鋼琴,既然學過鋼琴,那簡譜自然看得懂。短短的唱了幾句,孔令儀轉頭道:“曲調很悲傷哦,你是怎麼寫出來的?就在這醫院裏?”

“嗯。”李孔榮厚著臉皮答道,“秋不就是傷感嗎?我住院住的煩,沒事寫寫而已。”因為不太想提這個話題,他目光閃了一下,轉而道:“你剛才你明就走了,回去幹什麼?國內全在打戰啊。”

上個月孔祥熙在德國四處碰壁後便索性在巴德那海療養,他碰壁時中蘇之間還未簽訂中蘇互不侵犯條約,之後簽訂條約的事情一經傳出,不納粹親日派,就是親華的外交部長牛頓特也大為不滿——條約很簡單,就是中蘇互不侵犯,可誰相信其中沒有密約?沒有密約那為何會在對日開戰之後簽訂?

這是德國人的第一反應,而以納粹的猜測:中蘇之間已經結成了更深的攻守同盟,即:中國幫助蘇聯拖住日本,從而改善其被德日東西夾擊的不利戰略態勢。這並非沒有可能,國民黨在一戰期間靠德國的資金南下廣東召開了非常國會,抵製北方段祺瑞政府對德宣戰,而在一戰後,國民黨則是靠蘇聯的資助才在廣東重振旗鼓,動北伐。

其中雖有清黨和圍剿,可國民黨終究是留有一線,未將**斬盡殺絕。中蘇條約的簽訂代表國民黨再次聯蘇以打擊日本,破壞德意日**同盟,這是納粹的普遍認知。在這種情況下孔祥熙自然隻能療養,現在南京派蔣百裏這個老留德生來,早就無計可施的孔祥熙當然要動身回國。

李孔榮對孔祥熙的離開毫無所動,在他看來孔祥熙壓根就不應該來歐洲,而是應該先回國勸住那個喜歡裝腔作勢、狐假虎威的上海灘流氓。現在中日都全麵戰爭了,中國不服軟日本就絕不會休兵——即便上層同意,下曾那些作死的參謀和中二也不會同意。既然如此,那就應該盡早交好蘇聯,力爭在蘇聯開戰前多弄出些蘇援軍火,蘇德戰爭爆後,蘇援便要全部斷絕,再續上則是日本人偷襲珍珠港之後的美援了。

正是抱著這種心思,李孔榮這一個多月來對孔祥熙少有建言,雖然他能背出希特勒辦公室的電話:15;也知道用什麼可以打動希特勒讓其會見孔祥熙。然後這毫無意義,一心想消滅布爾什維克的希特勒絕不會對越來越親蘇的中國有什麼好感,德中之間除了以貨易貨貿易,其他真再沒什麼交集和共識了。

李孔榮想著中德關係,聽完他問題的孔令儀倒收斂了閑適,出國在外好吃好玩的孔令儀自然憂愁大減,可想到在國內那個被無形禁錮的家,她卻惆悵起來,“漢盛兄,有的時候覺得活著真是一種負累,好像人生下來就是為別人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