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苓一6軍,大家都沉默不語——最近報紙上有一個叫‘鐵路專家空兩格’的人寫了數篇關於淞滬會戰中日兩軍對壘的戰事評論,文章極為詳盡確實,洋洋灑灑十餘萬言,完全可以出一本專著了。像張伯苓、蔣夢麟這樣的非軍事人事,讀罷也能知道以輕武器為核心的步兵師與以炮兵為核心步兵師戰鬥力的差別、清楚在海空火力壓製下的羅店反登6戰場,為何一個師投入僅幾個時就損失殆盡、清楚國軍為何要在上海得不償失的死拚,而不退守後方國防線……
文章僅僅是從軍事上指出了國軍建軍思想的失誤:即以中國的國力沒有辦法建設以炮兵為核心的步兵師,不單是因為工業基礎薄弱、炮彈昂貴——上一次大戰僅德國就消耗了五億兩千萬炮彈,這樣的炮彈消耗不是農業國家能承受起的,另一個致命因素則是缺少馬匹。
前清時期還有名義上的馬政,前清覆滅二十餘年,現在連象征性的馬政都沒有,沒有馬政自然就沒有足夠馬匹,更沒有良種馬。以一個炮兵團為例子,一門野炮就需要八匹馬拖曳,山炮則需六匹,一個山炮團僅僅馱炮就需要兩百一十六匹馬。炮就要兩百一十六匹馬,加上運輸炮彈的馬,每個炮兵團馬匹必過一千,這些馬還必須是半歐種馬,不是國產馬。且炮兵有馬,輜重部隊要不要馬?要多少馬?
炮彈和馬匹的製約使得國軍無法建設以炮兵為核心的步兵師,那就隻能退而求此建設以輕武器——重機槍、輕機槍、步槍為核心的步兵師,可國府偏偏隻求樣板不及其餘,不把工作重心放在中正式步槍的統一化改良化、捷克輕機槍的國產化上,反而建設所謂的精銳德械師,崇尚德國的機械化,以至德械師兵力不足時,上戰場的軍隊便武器駁雜不一、火力貧弱不堪,很多部隊所使用的步槍連膛線都磨光,打出去毫無準頭……
建軍思想、軍製、戰略戰術、現場指揮,‘鐵路專家空兩格’劈頭蓋臉把國府除常凱申以外的所有人都罵了一通,尤其譏笑偷雞不著蝕把米的原第9集團軍司令張治中中將,稱所謂的‘軍中兩參謀’之一居然如此不堪,開戰之前居然不做偵查、不熟悉地形,不做預案和針對性訓練,拉出士兵就要其往日軍火線上猛衝,鼓吹‘精神第一’,由此可見國軍全軍參謀作業水平之低下,中高層指揮官之無能。
唾罵國府、軍政部、以及大部分中高階軍官,讚揚底層軍官、士官、一線士兵,尤其是非中央係部隊,這便是‘鐵路專家空兩格’的文風。這些文章開始在申報刊出,因為針砭事實,又堅信抗戰必勝,一時間好評如潮、洛陽紙貴,可因為‘鐵路專家空兩格’語有所指,文章被國府以泄露國家機密罪為由禁止刊載,之後便改在報上刊登,有頭腦靈活的商家收集成冊,集冊行,頓時賺的盆滿缽滿。
當然,此人文章有利也有弊,因為‘鐵路專家空兩格’預言日軍拿下我國都後必定進行大屠殺,一時間都民眾逃散一空,南京幾乎成了座空城。輿論的作用如此之大,使得大部分人提到****就歎氣,再想到****這些年所花費的軍餉,隻讓人哀歎不已。
張伯苓的宅邸並無特別之處,其實也就是普通商紳人家的住房,隻是體麵講究些。他歎完6軍場麵便有些冷,院子裏隻有母雞下完蛋的疙瘩聲,幾個人頓時想起張伯苓要殺雞待客的。
“還是不6軍了吧。”作為學生的梅貽琦出聲道,“海軍需要的人才我們都有,無線電所的孟昭英不就是很合適嗎?他可是真空電子專家。”
孟昭英是嚴濟慈在柏林就提到的人物,要想研究無線電探測器,他是嚴濟慈第一時間想到的人選。李孔榮對此也完全認可,尤其是知道他曾經試製過波長一厘米的真空管後就更認定此人就是無線電項目要找的人才。也正是如此,嚴濟慈和鍾前功坐飛機匆匆來到長沙,生怕臨時大學放假,孟昭英離校。
“請問孟教授在嗎?”鍾前功道,目光直直看著梅貽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