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灑在廣袤的豫東大地上,這片少有山巒的原野上幾乎沒有樹木,唯有一望無際、分割出無數塊的無垠田野和田野間炊煙嫋嫋、雞鳴陣陣的村落。零零散散的農人們頂著日頭勞作,有些拉著調子驅趕著耕牛,有些則彎著背刨地,還有些坐在田坎上抽著生煙拉話,談論著今年的年成和村子裏新來的木牛流馬。
好幾前就聽東洋鬼子過了黃河,馬上就要打過來。稍有些門路、餘財的人家全都逃了,城裏的官老爺們也不見蹤影,可對他們這些離了這片土地就要討飯的人來,逃也逃不到哪裏去,最多是年輕人躲了起來,老人們一如往昔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農人們有著自己的心思,他們看著田裏已半人多高的莊稼有著無限期盼,而在田野的另一邊,用望遠鏡裏看著這片土地的杜柏青下士也有無限期盼。此時,她不再是童子軍打扮,而是一身黃綠色軍裝、帽子上是青白日徽,敬禮也不再是童子軍的三指禮,而是標準軍禮。
“沒有鬼子。”杜柏青用望遠鏡把田野三百六十度都掃了一遍,頗有些失望。
“嗬嗬……”如願成為坦克駕駛員的張文彬當即笑起,以前在團裏的時候杜柏青是上司,可如今她僅僅是軍部文書。“要是有鬼子我還能來這裏?我早就被連長下令待命了。鬼子還在北麵,聽很快就要下來了。到時候……哼哼,又是一通好揍,就像台兒莊那樣,那家夥、那場麵,喊殺喧、大炮齊鳴,履帶向鬼子的頭上壓去……”
童子軍上海總團第五十團的成員中,除杜柏青外,其他人全都成為預備的坦克駕駛員,這得益於戰時裝甲部隊的快擴充,更在於他們都是年輕人、基礎功課紮實。軍訓數個月之後,這些人全部分配到各坦克連擦炮擦履帶抬電瓶,等第三批坦克運到,他們就將轉正成為坦克駕駛員。張文彬是幸運的,他分在一旅,直接參加了台兒莊戰役,杜柏青則是倒黴的,現人就在軍部,但因為性別隻能做個文書。
“得瑟!”杜柏青沒話,團裏張文煥趙永聲幾個看不慣他的模樣,他們是分在二旅,那是一水的蘇製6坦克,因為訓練的關係,沒有參加台兒莊戰役。
“立——正!”不遠處的鎮外,聰達普摩托車和毫須裝甲車帶著蒙蒙塵土停在一間土祠堂門口,車上最先下來的是軍長徐庭瑤中將,之後才是是副軍長杜聿明中將,以及軍參謀長廖耀湘少將。衛兵們舉槍敬禮,迎著幾個人進了祠堂。
“這個桂率真!”老祠堂顯得陰涼,剛進到裏麵徐庭瑤就很不忿的了一句。
昨晚上他和杜聿明去蘭封參加軍事會議,以戰區論,豫東兵團隸屬於第1戰區程潛上將轄下,但實際上指揮東部集群的是薛嶽這個廣東佬,他話全是白話,‘係呀係的’,徐庭瑤根本就聽不懂。以委員長的安排,己方俞濟時的74軍、李漢魂的第64軍、宋希濂的第71軍、桂永清的第7軍,加上隻缺一個裝甲旅的第88軍,以及幾個新編雜牌師,吃掉孤軍深入的敵第14師團完全是有把握的。而且,和台兒莊不同的是,豫東雖然有不少河流,但不像台兒莊那樣河流密布、戰場狹,這是裝甲兵最優良的馳騁之地。
可有利也有弊,準備台兒莊戰役最高統帥部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蘭封戰役因為布置的晚,準備時間還不到半個月。蘭封就在隴海線上,第88軍也不會過鐵路線一百公裏作戰,可十左右的時間野戰機場並不能完全布置好。台兒莊戰役時有兩個大隊的空軍為自己掩護,蘭封這邊,也就隻有開封機場、鄭州機場、駐馬店機場起飛的飛機能為自己掩護,勉強也有兩個大隊,但敵人的空軍也在加強,到時候部隊很有可能在沒有製空權的情況下戰鬥。
除了空軍機場跟不上,7軍軍長桂永清居然借著和第二旅旅長邱清泉的關係,想把第二裝甲旅撬走,好在杜聿明立即起身反對,表明裝甲部隊的用兵原則就是永不分兵,如果分兵,還不如把裝甲部隊拆散、將坦克均分在每個師裏當移動炮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