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原野猶如沉寂的大海,白日裏的酷熱早就不在,唯有下半夜獨有的清涼。細微的風吹著田野,莊稼的葉尖似乎著光,走近才知道那是飛著的螢火蟲,它們一叢一叢的,四處飄蕩。但和以前的夜晚不同,今夜聽不到蟲鳴和犬吠,有的僅僅是刺耳履帶摩擦聲還有坦克引擎有力的轟鳴。
裝甲軍在追擊,然而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臨近黃河,菏澤以北照樣有著四五條河流,每一條河流都必須架橋,以使坦克和汽車順暢通過。沿途架橋的耽誤讓第1坦克旅旅長胡獻群少將擔心自己趕不上下午就後撤的日軍,但後方軍司令部拍了封電報過來,是已經命令原先駐守菏澤的師李必蕃部全力狙擊牽製日軍後撤。
師是湘軍,師長李必蕃和參謀長黃****都是湖南嘉禾人。雖然湘軍的抗日決心不可低估,但一支連輕重機槍都配不齊的輕裝步兵師是否能延阻日軍重炮聯隊後撤,這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旅座,偵察營前麵聽到了槍聲,還看見了照明彈。”坦克1旅第1營營長董嘉瑞中校親自跑了過來報信,他騎著繳獲的東洋馬,月色下踏著莊稼地找到了旅部。
“槍聲?!照明彈?”胡獻群一直站在炮塔裏隨坦克一起北行。“是77師和日軍交火了?”
和要架橋渡河的坦克相比,摩步師的自行車就方便多了,遇到河流直接扛起自行車趟過去就是,水如果深一些那就拉一根繩子,拽著繩子過河。大半夜行軍下來,結果是摩步師跑到了前麵,裝甲師還在後麵。
“不是,不像。”董嘉瑞中校是屬猴的,坦克裏做不利索,非要騎馬上前偵查,來報告前他騎馬到前方去聽過槍聲,摩步師以機關槍衝鋒槍為主、步槍為輔,可他聽到的聲音基本是沉悶的步槍聲而不是衝鋒槍的噠噠聲。“很可能是師。”
“到哪裏了?”胡獻群站在坦克上,低頭對著車裏吆喝了一聲。
“報告旅座,前麵就是臨濮了,過了蔬沙河、基沙河就是董口。”參謀官報告道。
隻要不等架橋,坦克行進的度還是很快的,一個時最少能走十五到二十公裏。從張灣集到董口也就是五十公裏出頭,三個時就能開到。可現在都快要亮了,部隊還在董口以北十公裏之外,而且還隔著兩條河。
“讓蕭平波馬上偵查!”胡獻群看了一眼西墜的明月,當即命令搜索營前往交火地點偵查。
與此同時在鄄城南麵的鄭營和富春,對日軍重炮聯隊的阻擊戰進入**,師就在東西流向的蔬沙河和基沙河之間不到兩公裏的地段抵死狙擊日軍北撤。這一夜裝甲軍要搭橋前進,日軍也要搭橋前進,更多的時候要排除師在路上橋頭埋設的地雷。排雷的阻礙使得日軍的推進進度和裝甲軍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日軍是順著菏澤到鄄城的官道北撤,到了鄄城後再往正西方向走十公裏才到董口;88軍則是直接從菏澤開往董口,是以他們現在的位置在日軍西麵十公裏外。
為了不引起支那追兵注意,獨立野戰重炮第8聯隊的金岡嶠少將一開始是禁止日軍開炮——夜間槍聲傳不了多遠,但炮聲卻能傳至十幾公裏之外。一旦開炮,不定支那軍其他部隊聽到就圍了上來。可打了半個多時,眼前的支那軍就是死戰不退,兩次把衝過河的士兵趕了回來,知會過野戰炮兵第6聯隊聯隊長真井鶴吉大佐後,金岡嶠少將決定開炮。
兩個重炮聯隊都沒有1口徑以下的火炮,隻能是讓兩個15重炮中隊緊急展開開炮,十多分鍾後,八門重炮一經展開便不待試射就向河對岸猛轟。月夜裏炮聲轟轟,十幾公裏外都能聽見,而師的陣地,頓時在重炮的密集打擊下翻江倒海。重炮的殺傷不止是直接命中,更有震顫和眩暈的效果。身在前線的士兵情況如何完全不知,但身在第二道防線的師長李必蕃在一炮彈就近爆炸後,被氣浪衝到的他隻感覺旋地轉,他感覺不到別的什麼,隻趴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嘔吐,即便想站起來也掙紮著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