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原來是在房裏，牆角的灶裏火光熊熊，蒲聰森的妻子不再是以前官太太的模樣，蓬頭垢臉的樣子讓田慶英以為是一個鄉下女人。Ｗｗ ＷＣＯＭ
“這是……”借著灶前的火光，見丈夫和一個陌生的軍官站在一起，這個軍官還抱著自己女兒，蒲太太簡單問了一句，問罷又彎腰去舀水。“米沒有了，快去買點米。”她道。
“伊嫂，我是慶英啊。”再次相見田慶英愣住了，見她沒認出自己，隻好自己開口。
“慶英，你是慶英？”蒲太太直起了腰。蒲聰森也笑道：“他就是慶英，去了美國，現在又回來了，開著飛機回來的。”
“真是你噢，我都認不出來了，怎麼你……”蒲太太挽了挽頭，笑了起來。這個樂隊的司書，南京的時候常常來家裏吃飯，一口一個伊嫂叫著自己，南京之後就不見了，丈夫可能是殉國了，後來又可能跟陳司令走了。
“他現在跟著李司令，不再做司書了，是飛行士。”蒲聰森在一邊笑道，雖然他沒有出去，可自己這個部下出去了，還開上了飛機他也挺自豪的。“還有隊裏那個吹號吹不響的江喜海，也開上了飛機做了飛行士。”
“是，江喜海是，他現在和我一個隊。”田慶英笑著，房子裏黑，他適應光線找到了桌子，便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到桌子上，“這份是江喜海讓我帶的，這是我帶的。”
“怎麼還帶東西來啊？”蒲太太責怪道，又推了推丈夫，“快去買米，再買點酒，再買點肉。”
趁外麵還得見，蒲聰森匆匆跑出門，半裏路外的雞冠石就有米店。田慶英看著他走，又看著正在倒水泡茶的蒲太太，歎道：“伊嫂這幾年辛苦了。”
“哎。”蒲太太倒茶的時候就想明白了田慶英是怎麼回事，他肯定是出了洋跟了李漢盛。不像自己丈夫，死呆在國內，一點出息都沒有。“自己苦就想想別人，還有更苦的。喝茶吧。”蒲太太端完茶又看了看田慶英，笑問：“你現在結婚了嗎？”
“結婚…”田慶英搖頭，“到美國我們是偷渡進去的，又訓練……。對，後來航空處又有命令，是戰沒打完不能結婚。”
“管的這麼嚴？”蒲太太又回到灶邊上，要等丈夫買的菜，鍋裏空著她隻能先燒水。
“是。飛行員是這樣，陳老大的。不過司令特殊情況可以結，估計是他和李夫人那種。”田慶英解釋著，他見蒲太太舀水吃力，便過去道：“我來舀吧。”
“李夫人……”李孔榮的事情早就是海軍家眷日常的談資。李太太和孩子被炸彈炸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之後李孔榮在德國遭車禍，女人們就肯定是殉情，好在人沒死。至於他和歌星徐曼的事，大家並不當真，直到李家曾家解了婚約，才知道徐曼就是新李太太。
“是。我們在舊金山見過她一次，和伊嫂一樣山壓中。她一走我們就上街買了她的畫貼在宿舍，陳老大檢查現全撕了，我們又偷偷去買。”田慶英一邊舀水一邊笑。他其實是被航校淘汰的，原因是反應慢，但直升機把他給救活了，直升機度慢，不需要戰鬥機飛行員那麼靈敏。“呀，沒水了，井在哪裏，我去挑水。”
‘和伊嫂一樣山壓中’。田慶英跳水去了，蒲太太腦子裏全是這句話，她蓬頭垢臉不知道已經有多少日子，卻還有人記得她以前長的漂亮。
“這麼是軍政部同意你們來的？”鍋裏還在炒菜，蒲聰森、田慶英，還有隔壁住的蒲長坤、季萬林幾個已經就著花生在喝酒。幾杯米酒下肚後蒲聰森起了今的事情。他記得陳紹寬回國之後就不許底下人再談什麼新海軍，最少司令部不許。
“是。是要我們出裝備編新隊伍，司令可以，但是要用中央海軍的人。”田慶英所知有限，但編新隊伍是知道的。
“李司令怎麼就不能和中央談一談，把我們這幾千人全接出去呢？！”蒲聰森喝幹一杯酒杯子就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