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唐龍歡欣地叫道。
母親一臉驚喜：“唐龍？”兒子的突然而歸，使毫無心理準備的母親激動萬分，母子相擁，眼睛裏溢出點點喜悅的淚花。
正在吃飯的父親也丟下飯碗，樂哈哈地迎了上來：“回來也不提前告訴一聲，也好接你啊？”唐龍的眼裏閃過一絲慌張：“爸！”“哎！”父親歡欣地應答著，隨手接過唐龍身後的背包，不經意地問：“怎麼還把軍被帶回來了？”父親的問話，一下觸動了唐龍的內心隱痛，他愣了愣，無力地說：“我轉業了。”回答的聲音雖然很輕，但父親好像聽得很清楚，禁不住愣愣地打量著他。
父母親這才注意到，唐龍身上的軍裝已經沒有了徽章和軍銜，父母親感到一陣不祥，“這個時候，不是轉業的時間啊？”父親迷惑地問。
唐龍低著頭，無力地“嗯”了一聲。
母親見唐龍一言難盡的樣子，趕緊打岔：“嗨，老頭子先吃飯，吃完飯再跟兒子慢慢聊。”唐龍抬起臉，一掃剛才的喜悅，沉悶地說：“兒子給你們丟臉了，訓練中出了差錯，導致三名戰士犧牲了，提前轉業是部隊對我最輕的處分……”此話一出，父親像是受到了雷擊，心口一陣劇烈疼痛，他“哦”了一聲，就癱了下去。
“老頭子，老頭子……”唐龍的母親驚呼著，慌了手腳。
“爸，爸……”唐龍也驚慌失措地呼叫著。
剛才還是笑語歡聲的幸福之家，一下亂了陣腳，唐龍趕緊撥打120急救電話。
醫院的病房。
唐龍的父親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危險。
病床前，唐龍兩手抱頭，心裏暗暗自責著：他應該預見父親火爆的脾氣是受不了刺激的，但是，如果不這樣說，就造不成假象，就完成不了劉局長所說的滲透前的鋪墊，在小家與大家的取舍之間，看來並不是如誓言說得那麼簡單。
他咬牙堅守著。
陸續有前來看望父親的親朋好友及左鄰右舍的鄉親們走進病房，他們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悄悄議論著。
“老唐真可憐，老年得子，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兒子身上，沒有想到兒子在部隊犯錯誤，被退回來了，哎……”“聽說，他之前的女朋友時雪也跟他吹了，那麼好的姑娘到哪兒找去？”“唐家這今後的日子怎麼過啊……”鄉親們的議論，像針刺一樣一陣陣地刺紮著唐龍母親的心，她隻能坐在床邊不停地長籲短歎。
鄉親們的議論也刺紮著唐龍的心。
病床上父親慢慢地睜開了眼，“爸，你醒了……”唐龍剛要開口解釋，父親就氣得顫抖，口齒不清地哆嗦著：“不爭氣的東西，你，你，你給我滾……”激動使得父親再次昏迷了過去，母親急得滿眼淚水，連忙攔住唐龍：“孩子，你趕緊先回避一下吧，要不，你可真要把你爸氣死了。”唐龍張口結舌：“媽，我……”“你給我出去！”柔弱的母親聲音突然間變大了，透露出責備的意味。唐龍心頭一酸，愧疚地低下了頭。
縱然渾身是嘴，此時的唐龍也無法辯白。
唐龍慢慢走出了病房，徘徊在醫院的走廊裏。他點著一支煙，猛地連吸了幾口，然後慢慢吐出一串長長煙霧，仿佛要將憋在心中的鬱悶全部釋放出來。
煙霧當中，唐龍的眼睛裏閃爍著點滴的淚光。
此時，他才體會到劉局長說的話：做臥底，心理上要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壓力。
母親緩緩地走了出來，“媽，我……”唐龍剛要說話，被母親打斷了：“孩子，你爸現在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下你解釋。要不，你先回城裏找個工作先幹起來，你爸現在雖說沒有生命危險，但再指望他下地幹活，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哎！我們家今後的生活保障可就指望你了。”唐龍心如刀絞：“媽，相信我，我會贍養你們的……”母親望著唐龍：“孩子，媽理解你，誰想犯錯呢？也許你就是這個命，你爸對你期望太高了，望得高，就跌得慘，窮人要想改變命運，沒有貴人幫助難啊！媽不怪你，也不奢望你出人頭地，隻希望你好好找份工作，趕緊成個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望著母親滿臉的皺紋和憔悴，唐龍心裏一陣顫抖：“媽，兒子不孝，讓你們受苦了。”母親苦笑了笑：“你要是聽媽的話，就趕緊回城裏找份好工作，也許你有了好工作，你爸會原諒你的。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在這兒隻能讓他生氣，眼不見，心不煩。聽媽的話，你趕緊走吧。”唐龍發現母親催他走的原因，不僅僅是怕他爸見到他生氣，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在親朋好友麵前被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