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和被帶下去之後,講經堂內鴉雀無聲。
綺裏煦將劍回鞘,下意識看了他父皇一眼,這一眼心裏打了個顫,那目光威嚴寒冷似看透了他這些伎倆又鄙夷於他的能力不足以讓眾人信服,落人口實反將一軍。綺裏煦低著頭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陰冷的眼神盯了景祐澤一眼。
景祐澤溫和一笑,似月下優曇盛開,芳華瀲灩讓瑞王晃了眼,懷熙將後槽牙又磨了兩下,笑得那麼好看幹嘛呢!知不知道三從四德的!寬袖一拂坐回了綺裏湛身邊。
“既然這位姑娘是張神醫後人,那可否請姑娘給安王瞧瞧。”洛央帝道。
在場眾人一聽,這話是要變風向了嗎?這安王綺裏然雖然封為一等王但是往常也不見聖上如何提起,此次在這等場合表明關懷之意,莫非聖心轉變?
白波應承下來,誰知綺裏然卻道:“父皇疼愛之心兒臣感激於心,然兒臣這病元悟大師說過,乃是從小落下的,需要慢慢靜養,所以不勞煩姑娘了,終究也不是什麼急症。”
洛央帝也就不多問,嘴角浮起一個不明的笑,看起來和藹實際上不可捉摸。他確實是想將眾人的視線轉移到綺裏然身上,一來能讓一直順風順水的綺裏煦受些冷落才能將這把帝王劍鍛造得更鋒利,二來綺裏然在文人間口碑頗佳已經撼動皇儲平衡了,若是眾人聚焦在他身上,或許那古井無波中可尋出些瑕疵來。誰知道他這個兒子四兩撥千斤,拿出了元悟大師來,三言兩語輕飄飄地將自己的計劃打亂了,看來皇儲是要變一變了。
雍連慕在一旁看著這頭老狐狸算計,輕笑一聲,剛想開口重提結親一事,就看見那人緊挨著那個蠢女人坐下了,一派怡然自得。
有文臣當即看不過眼了,站起身來道:“景公子逾矩了,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懷熙姑娘有可能是我洛央皇嗣,還請景公子尊重。”
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個說法雖然迂腐早就被大部分人拋諸腦後了,但是景祐澤堂而皇之地做出這種親昵舉動還是讓很多人皺眉側目。
“哦,多謝提醒。隻是景某與內子共處又有何妨?”緩緩而言聲似清泉石上流卻像一個炸雷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懷熙手指悄悄攀岩上他的腰側,捏住一塊嫩肉狠狠一擰,誰是你內子?!表麵上卻不動聲色。
誰知景祐澤輕蹙了眉頭,公然將她的捏自己的手捧在雙手中,疼惜而寵溺地說:“娘子莫惱,傷了身子就不值當了,為夫自知遲來該罰,我們回家再說如何?”
誰來收了這個沒臉沒皮的禍水?懷熙低著頭將手抽出來不說話了,完全沒有那傲然絕立之姿,羞赧如同春水漾桃花,一時間竟讓人想起那個被公子淵萬裏錦紅迎娶的女子,那個被千萬人嫉妒羨慕的女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瞬數年。
“四弟,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沒聽你提起過?”洛央帝笑問。
“臣弟言此乃二皇兄之後且被人猜忌懷疑,又何須多言其他?”綺裏湛不鹹不淡地回道。
懷熙這時將脖頸上衣襟裏的玉佩解下來,“本來民女打算將那冒名頂替之人除了也就罷了,但不想我小叔為人詬病,此物乃是懷熙證明己身的證據,請聖上過目。”
其實壓根就不用過目,這紫翡玉佩從她衣襟裏拿出來那一刻,坐的比較近的皇子們都認出來,那是象征皇嗣身份的玉佩,隻不過與他們雕琢成蛟龍的玉佩不同,那塊玉佩是麒麟樣式。這個樣式,也隻有大皇子平陵王綺裏烈在他父皇還沒繼承皇位的時候見過。
懷熙之所以這會才拿出,是因為昨天晚上凝雨才把這個給她,說是七叔交給她的。她還奇怪為何不在壽宴上就拿出來,後來一想這時揭穿那個冒牌貨,打擊瑞王勢力,還能當眾給所有惡意揣度之人一個響亮的巴掌,確實是好時機。
綺裏瀾就著侍婢的手看了看,暗中捏緊了拳頭,心中翻江倒海幾番努力壓製才露出個勉強稱得上是欣喜的笑容來,“果然是皇兄的玉佩。四弟竟這會才讓熙兒拿出這個憑證來,可是責怪為兄識人不明?”
“臣,不敢。”綺裏湛淡淡答道。
“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洛央帝綺裏瀾慨歎不已,“朕一時不察被人蒙蔽未能好生照料你,可會怨朕?”
“民女不敢。”懷熙心裏輕嗤,這話還用得著問麼。
“那就好那就好,以後便不要自稱民女了,朕要冊封你為我洛央公主,給你應有的身份。”綺裏瀾說著就命欽天監擇日。
懷熙把紫翡戴好,向洛央帝謝過。這時候雍連慕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景公子雖然自稱是公主的夫君,然而無媒無聘就算不得數,本王誠心求娶公主,還請洛央帝成全。”
“成王如何得知景某無媒無聘?景某早征得肅王認可,以熙澤州為聘娶懷熙為妻,良緣永結共赴白首。”最後兩句,他一雙桃花眼凝視著懷熙溫柔而堅定地說道。
以熙澤州為聘?懷熙傻了眼,卻看見她七叔默許著點了點頭。這是多會她就這麼落入這頭披著羊皮的狼嘴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