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哪去了，東西呢？”
“全都搬走啦……”
“全部！什麼時候？你不是在家嗎？”
“我真傻，昨天晚上，大叔說他有點事，讓伊琳娜去放馬，問我願不願意去？我說，她去我必去，我倆不能分開。我們去放馬，乘夜搬了家。早晨起來，我讓伊琳娜先回，她讓我先走，我堅持她不幹，她說留下客人她先回了，她阿爸會把她趕出來的。我無奈先回去了，回去一看早已人走屋空了。從昨晚到今早，伊琳娜淚人兒似的隻是哭，可我傻得沒看出來，尤其她幾次說不要忘記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撲到我懷裏說一些顛三倒四的告別話，我就沒聽出來，我太傻了，回來一看才明白，返回來追趕已追不上了。哈達大叔走時，留在屋裏一封信，”娜日薩說著從懷裏掏來遞給江卜拉。江卜拉接過信展開，兩手顫抖著念起來：
江卜拉，不要難過，暫時離別吧，這是最好的選擇。我們不要你的人，要你一顆心，和我們的心連在一起，讓我們互相間，永遠留在各自的心裏，成為最美好的記憶。江卜拉，我已把你當作我的兒子了，伊琳娜是你的親妹妹。你是她親哥哥。兒子不一定是親生，兄妹不一定是同母，我覺得，身上掉下的親，可心裏留住的更親。江卜拉，你聽我的，暫時不要打聽我的下落，現在需要尋求平靜，不要尋求苦惱，伊琳娜我會使她恢複平靜的，她不傻，她很聰明，她懂得自己應該怎麼做，走是她提出來的，但是，她一下不能控製自己的感情，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暫時的，隻要她認識到這樣做是對的，她就能想得通。愛是真誠，奉獻也是最真誠的愛。不能因為愛，把你夾在夾縫裏，要給你一片天地，這才是真愛。娜日薩是個多好的姑娘，聰明，有主見，愛憎分明，她和伊琳娜也像親姐妹一樣了。我很愛這個姑娘，你和她結合是最佳選擇，你們會幸福、會有作為，這一點我能看得出。你們好好做事，為草原人民多做貢獻。若幹年後，我會跟你們聯係，到那時，咱們再相聚，再敘離別之情，我要看到你們兩都幸福美滿，那我就會放心地走了，留下你們，兄妹相交，常來常往，珍惜人間最美好的東西——真誠的相愛……
江卜拉念著，落著的淚滴打濕了信紙。娜日薩捂著臉哭出了聲，卻吉紮布同樣也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江卜拉念完信，“唉！”地猛擊了一下自己的頭部，他後悔、他慚愧，臨走沒見上一麵，沒說一句心裏話，他有些痛惜，他情不自盡地扳鞍上馬，奔跑起來，他也像娜日薩一樣，翻越一座山，跨過一道溝，一鞭緊接著一鞭地催馬馳騁，一聲接著一聲地呼喚：
“伊琳娜！伊……琳……娜……”
“伊琳娜！伊……琳……娜……”
山上呼喚，穀裏回蕩，此起彼伏，淚如流水。山在馬蹄下移動，雲在頭頂上飛跑，雁兒的悲鳴聲，仿佛也在說：走嘍、走嘍……
卻吉紮布自語地，也像是對娜日薩講話：一個老達斡爾，一個普通的達斡爾姑娘，能有這樣高尚的思想品德，這樣美好的心靈世界，真是令人敬佩。我這個當旗長的也自愧不如啊
“卻吉大叔，我真傻，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哈達大叔和伊妹啊……（她也像伊琳娜似的收不住奔湧的淚水）她跟著父親移場，在這人跡罕見的荒漠草原上一呆就是八年。孤獨的八年，寂寞的八年，生活使她失去了樂趣和笑容。江卜拉的出現，改變了父女倆的一切，有了生活的樂趣，有了甜蜜的笑容。現在她又走了，又去過度她那苦悶無聊、單調寂寞的生活。以後的孤獨生活就更難熬了，她要苦悶死的。伊琳娜，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呀，我的妹妹……
“伊……琳……娜……”
“伊……琳……娜……”
山穀裏麵回蕩著帶淚的呼喚聲……呼喚聲過後，回蕩聲遠去，山穀裏空蕩蕩的，死一樣的寂靜……
鷹膀雁翅掠過頭頂，影子擦過地麵，哀喚聲留在穀裏……
三個人並立著，三匹大馬高揚著頭。三個人敬慕地望著遠方，望著奇峻挺立的大山。
鷹飛、雲滾，歌聲使你想起那首難忘的歌兒：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位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