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好奇地拿起一卷。喲,挺沉。他小心地將其打開,上麵的字一個就是一個,每一個都像一幅畫,小孩子的畫。他正看得出神,外麵突然嚷嚷起來。
“原來是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上次叫你們逃掉了,這回跑不了了吧!抓住他們!”
喑啞的聲音仿佛墳墓上聒噪的老烏鴉,伴隨著的是拖遝的腳步聲。是上次在圖書館被埃絲特嚇醒的那個老頭,他怎麼會在這兒?埃蘭手一抖,沉甸甸的木簡書全都撒在地上,那聲音不亞於一堵牆傾倒下來。
“哎呀!是什麼東西塌下來啦!”睡得正香的希爾曼學士被一個驚雷從美夢裏給劈回來了。
“弗威特!你在幹什麼?瞧你的學士袍子都亂了!還有這幾個,拿著不屬於學識的棍棒幹什麼?難道這學院是專門培養武夫和打手的地方?”希爾曼學士年紀大了,嗓門卻不老,喝出來的聲音猶如軍號。
“我……這是……”他張口結舌,吱吱嗚嗚。埃蘭很清楚,他是不敢把那天在圖書館裏睡覺挨打的事當著院長的麵說出來的,便找了個台階給他下,畢竟那天挨了打的是他。“希爾曼院長大人,我想這位老先生可能認錯人了。他或許是把什麼地痞小流氓當成我們了。”
“是,是。”老頭兒很機靈,當即接口道:“院長,我年紀大了,老眼昏花,認錯人了。對不起……對不起……”他連連道歉,向後退卻,然後帶著身後那幾個舞著棍棒的匆匆離開,一邊走一邊低聲咒罵。
“埃蘭少爺,不知道你來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事?你的哥哥已經沒事了,這點請放心。”
也許是突然被吵醒的緣故,希爾曼學士的覺還沒醒透,說一個詞點一次頭。
埃蘭取出那本書,放在學士麵前的桌案上。漆黑的封麵,流動的花紋,不類於紙、木、絲、皮任何一種材質的書頁叫這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也皺起眉頭。同伊瓦學士一樣,希爾曼伸手在封麵上緩緩劃過,那些漩渦花紋倏然流動起來。
“對了!還有這個!”埃蘭突然想起那幾卷從圖書館古語言區找到的破舊書稿,從懷裏抽出,放在黑色大書右邊。希爾曼瞧了瞧,拿起了那兩份下麵有譯文的書卷。
“古埃諾書麵體?”他喃喃自語道,“還是那種前帝國時代的古體字。現在除了我們幾個老的,幾乎不會有人認識。孩子,你從哪裏找到這本書的?”
埃蘭把找到書的經過又複述了一遍,同上次講給伊瓦學士聽的一樣,略去了他看到的那些異象。
老學士點點頭,說道:“這本書應該是古代精靈帝國伊希爾斯的遺物,這些精靈字母失傳了上萬年,如果你不給我這兩份書卷,我也譯不出來。現在……孩子,把右手邊第一個書架上第三層第七本書拿給我。”說著用手指了指。
這裏的幾個書架每個都有四個埃蘭的身高,前麵放著供攀爬用的直梯。他爬上第一架梯子,數到第三層第七本書,抽了出來。紅褐色的書麵上刻著幾個字。
書交給希爾曼學士後,老人把它翻到‘古埃諾語言常用字母’這一章,接著打開寫有譯文的羊皮紙卷。
“你們稍等,翻譯這種早已失傳的語言得花些時間。”他取來空白的羊皮紙和羽毛筆,先寫下黑色大書上的奇怪文字,再尋找到羊皮紙卷上相應的古埃諾字母,然後對照互譯表上的對照翻譯成通用語。陽光下,老人的額頭很快就閃出點點水跡亮光,空白的羊皮紙卷上則書滿文字。
時間在羽毛筆劃過書頁的縫隙間流過。太陽很快就爬過頭頂,朝著城堡的側麵落下,在這間院長室的玻璃窗上鍍上一層熔金。埃蘭也從站著變成坐下,埃絲特則拿了書架上一本名叫的書翻閱起來,不住地打嗬欠。
“第一頁終於出來了。”老學士伸展了一下彎得酸痛的腰肢,念出書寫在羊皮紙卷上的譯文,“此為‘瓦拉納斯’之書,唯有獲選者方能開啟。”
“這裏記述了有關——有關——暴風鬼雪,凜冬長夜,亡靈天災……”他哆嗦了一下,又重複一遍,“……亡靈天災的秘密。我,伊希爾斯的英吉爾貝斯記錄下此段事實,望後世人莫要忘記。”
“那我告訴你……他走了,冬天就來了……冬天來了,就不會走了……因為永夜將至!”離開蘭登城前夜聽到的幽靈絮語再次縈繞在耳邊,埃蘭感到溫度奇異地降低了,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陰森味道。
老學士合上書,疲憊地倚在雕花木易上,用幾近歎息的語調說,“你們聽過‘亡靈天災’的傳說嗎?”
“那是個神話。”沒等埃蘭開口,埃絲特搶白道,“長詩的開篇就描述了這場災難——在黑夜與暴雪中,白色的魔鬼自北方而來。它們吹滅生命,喚醒亡者,統率著死人與幽靈組成的大軍,跨過河流,翻越高山,踏平田野,從極北之地橫掃南下,所到之處無不冰封。血液在寒冷中凝結,鋼鐵在寒冷中脆裂,甚至連浩瀚的風暴洋都在那可怕的寒冷中凍結,為它們開道讓路。怪物在枯萎的樹林中出沒,灰白的幽靈無處不在,搜捕所有流淌溫熱血液的生命,殺死他們,摧毀他們,難以計數的生靈在那場災難中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