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給中國本土電影帶來壓力,好萊塢電影也給中國電影帶來越來越大的衝擊,但中國電影正如本土文化一樣,始終是這個民族文化經驗的組成部分。對於中國來說,人群豐富,地域多樣,厚重的曆史文化根基,多樣化的現實情景,民族認同心理等都為中國本土電影的生存和發展提供了條件。
好萊塢的強勢文化通過大片生產控製了相當多的國際電影觀眾,使得他們偏好單一的形式風格,致使任何一種弱勢文化下的影片想要以一種地道的本土方式進行表達都變得十分困難。
簡單的模仿和迎合國際市場口味已被證明是失策的。首先,它失去了自我表達的真實和真誠。在我們極力向外看市場的同時,會忽略了向內心審視的深度。同時,弱勢文化主動趨向主流文化時,它的模仿能力是有限的。因此有人認為:“如果我們更多地去展現自己的麵貌,而少去考慮如何迎合外國人的口味,製作出的影片將具有更大的魅力。”美梅·希約特:《丹麥電影與國際化策略》,《世界電影》2001年第4期,頁37。因為製作商業大片的目的一方麵是為了在國際上獲取更多市場份額,同時亦是用電影來展示本民族的生活、性格以及願望等。這兩者應當是統一的。
也許比視聽奇觀,我們一時難以超越財大氣粗的好萊塢大片,但我們應當看到的是,文化品格、人類本性的生存表達才是優秀大片吸引國際觀眾的製勝法寶。沒有後者為基礎,單純的視聽轟炸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因為看電影畢竟不是玩過山車之類的驚險遊戲。
電影《泰坦尼克號》是目前最具有國際觀眾的大片。它的藝術成功帶來了其商業上的成功。影片將壯觀的災難聚合在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上,向觀眾傳達了多種情感和多種哲學意義。《泰坦尼克號》同時是一部愛情片、奇觀電影、災難電影、史詩電影和最昂貴的電影,不同的觀眾可以從影片中獲得不同的情感滿足。他們可以從中看到對無私和奉獻精神的讚美,看到對往昔奢華生活的展示,看到至死不渝的愛情,看到真情戰勝階級的快感,看到對偽君子的諷刺,看到數字技術的全麵勝利。事實上,《泰坦尼克號》的成功是源於電影中藝術與商業的共生、市場與觀眾的雙贏,即二者是互相纏繞的。如同好萊塢影評人賈克·瓦倫堤所言:“電影製作是藝術與商業的聯姻。”理查德·麥特伯:《好萊塢電影——1891年來的美國電影工業發展史》,劉輝等譯,華夏出版社,2005年,頁7、5。在成功的電影產品中,商業與藝術彼此擁抱,這會讓每個人都滿意。
在電影藝術與商業互動中,逐漸地生成一種商業美學傾向,它服務於電影的商業目的,同時也堅持表現人類思想、感情和經驗,並通過對感官的刺激達到對心靈的探索。它不僅滿足於投資者的資本回收願望,還滿足觀眾的情感審美需求。
到了21世紀,什麼樣的電影才是觀眾認同的好電影,成為了一個既樸素又難以回答的問題。特別是中國,由於紛繁複雜的大眾文化和中國特有的轉型期,大眾的文化消費尺度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混亂。而要探討這一問題,就不得不涉及電影與大眾的關係層麵,即電影呈現出的大眾審美傾向。大眾美學包含的內容很多,有倫理道德美學、自由個性美學、啟蒙美學、政治美學、敘事美學和情感美學等等。不同的時期,這些美學受到不同側麵的重視和凸顯。比如倫理道德美學是強調倫理的傳承性和以情為本的美學訴求,即是說在中國既有文化心理的基礎上獲得首肯,從而達到大眾的認同快感。自由個性美學則通過對獨立生活權力和人權的肯定獲得政治訴求的滿足,為爭取同一個解放、獨立的目標而獲得大眾的支持。那麼,在當下社會現實中,大眾的美學傾向是什麼呢?
當下的中國毫無疑問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曆史時期。我們可以發現,現代中國的很多問題、希望和困惑都經曆了前所未有的轉換。舊的問題還沒有消失,新的問題已經出現在新的框架之中。這種局麵使中國人在麵臨多重困惑和痛苦的同時,也獲得了空前的發展機遇。中國人的生存狀態和精神麵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工作節奏加快,社會角色變化更多,閑暇時間更多,人更寂寞,同時也成為了消費的奴隸。在充滿“物”的世界,真情難以找尋,理想沒有寄托,於是,一些電影繼續在“真善美”上做文章,以填補現實生活中真情和理想的稀缺。
電影《天下無賊》中的傻根看起來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在戲裏一直在沉睡中做自己的好夢,但卻是這部電影的靈魂,是這部電影得以成立的基礎條件。傻根辛辛苦苦地掙了錢,踏上了回鄉的列車。他對於自己的信心、對於現實的信賴、對於未來的期待都使他成為這節列車上最具魅力、最天真的一個人物。他身上散發著一種久已逝去的“真善美”的本色,雖然有些烏托邦,但總是溫馨的。傻根帶著一個美好的理想,一個靠自己的勞動、智慧、勇氣爭取美好生活的夢,一個自我奮鬥的夢,一個衝向未來的夢,開始了人生的旅途。傻根的“真善美”導致了兩個小偷的改邪歸正,讓善良的小偷在與邪惡對抗時成就了英雄夢。觀眾在影片中看到了久違的“真善美”,看到了為爭取“真善美”而犧牲的英雄。現實生活中缺乏的真情在影像世界中重塑出來,滿足了觀眾的情感需求。李安在電影《臥虎藏龍》中極盡所能展示了中國傳統文化,有武俠、有古典字畫、有中國山水,在一派中國景色中描寫江湖恩仇記,讓理智的力量戰勝情感,讓正義的力量戰勝邪惡。同樣,電影《神話》為觀眾搭建了一個不可能的橋梁,溝通了現代與幾千年前的一段情緣,讓美好的愛情穿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阻礙,讓有情人相聚在影像空間。而電影《功夫》也塑造了一個小人物的成長史,他從一個什麼功夫都不會、處處遭人欺辱的小混混,成長為有著神功的大俠,最終消滅了世間的邪惡勢力,讓保持真善美情操的人們過上幸福安寧的日子。大眾跟隨影片主人公一起經曆了這樣傳奇的經曆,分享了主人公的各種情感,最後心滿意足地離開影院,繼續過自己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