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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和我搭檔過的人都說我愛錢愛到一種近乎病態的癡狂,殺掉活著的人,從死人身上搜刮,買來的新裝備也不過是為了更方便收集金錢,平時不顯得大方,分錢的時候又不講情麵拿大頭。但即使這樣我還是嫌錢太少,所以我拿時間去換,拿自己的肩膀上的腦袋去換,甚至拿朋友去換……直到每一個能稱作朋友的人都離開。
按理說我應該攢了不少錢了,但偏偏連瓶酒都舍不得買來喝,吃的像狗,穿得像乞丐。我要這麼多錢到底圖個啥……
在我的記憶中有這麼一間小雨棚,在貧民區的燈塔向西直走三千零七十五步的一顆榆樹下,木製的骨架有不少年頭蟲蝕的厲害,外麵搭的一層防雨帆布破的到處都是洞眼,每到外麵下大雨的時候裏麵就下著小雨,夏天裏麵的溫度能高到三十多度,冬天又冷的不停打哆嗦。
家具隻有一張床和一張小凳子,在這堆破盆爛碗之間住著一個名叫“妹妹”的東西。
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的,原本這應該是一個三口之家,靠著老爸拚死拚活在聚集區外掙的錢蓋起一間小平房。身為家中獨子,雖說條件差了點,但至少吃飽穿暖,家中還有餘力供他上學,那個時候他還有任性撒嬌的權利……
但自從家中多了第四個人一切都變了,看到那個圓乎乎大眼睛女嬰時,升格為哥哥的他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先天性心髒病,需要移植人工心髒……”
當老爸拿著醫院蓋章的檢查表,在昏暗的燭光下同媽媽說出這句話時被他聽到了。
“做這個手術大概需要二十萬……”
從此之後,一些從前不覺得珍惜的東西開始消失,原本飯碗中泛著油花的青菜變成鹹菜,原本手裏的白饅頭變成發黴的玉米餅,身上的新衣服漸漸添了補丁,連學校的課也不用上了。
老爸在聚集區外幹活越來越拚命,身上漸漸添了傷疤。盡管每天媽媽都會上柱香為他祈禱,但有一天他還是裹著血衣被抬了回來……
於是媽媽身上的兼職又多了幾件,上午洗碗擦桌子,下午當保姆,晚上為人洗衣服,天不亮就起床去做清潔……直到有一個水槽中的水凍的敲也敲不開的晚上,媽媽再也洗不動衣服。看過寫著“胃癌晚期”的醫院檢查單後,她撕碎了這張紙片,第二天早上仍舊背著掃把去掃地……
直到最後,這個擔子落到哥哥身上,他和他老爸一樣到聚集區外去闖蕩,十九歲那年他第一次殺了人……
但家裏還是漸漸衰敗,直到賣了那處小平房,草草的蓋了一間雨棚。
對他而言,有一個妹妹意味著什麼呢。是一個終日趴在窗前發呆的木偶,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她的衣服慢慢變破,上麵的補丁一個疊一個。盡管每天她都在長大,但不管問她些什麼,她都不高興似的撅著嘴,仿佛整個世界都欠她似的……
但整個世界都在圍著她轉呢,先是老爸,後是媽媽,接著是大了她十一歲的哥哥……她就像是一塊寒冰,為了融化她付出整個家庭的溫暖都不夠。
在褲子旁邊,從這個焦黑的人影嘴裏說出這些東西,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她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她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她的存在毫無意義,為她付出這麼多根本不值得……那個時候我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每次看到她就想起埋在雨棚後麵五十步外的老爸和媽媽,所以我一直很討厭她,如非必要不會和她說話,簡直一分鍾也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那段時間我待在雨棚的時間很少,每次把夠吃許久的東西放下掉頭就走,但每次我都能從她眼中捕捉到一絲名為“期待”的東西,令我感到惡心……”人影咧了咧嘴,不知是因為想笑還是疼痛,“但有次我突然之間就原諒她了……”
這時機器人也做在褲子旁邊,聚精會神的聽著。
“那次雨下了一天一夜還沒停,我扛著一袋玉米往回走,盤算著把東西送到就在外麵隨便找個幹點兒的地方睡著。到雨棚的時候看到妹妹正一個人用水瓢往外潑水,原來雨棚被水淹了。但看她往外潑水的速度,大概雨不停是潑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