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2 / 3)

方才與白靜江一戰,他早已筋疲力竭,此刻終於無以為繼。

繪裏手中的刃穿透了紫衣的身軀。

紫衣一聲怒吼,目眥欲裂,使出最後餘力一拳砸在繪裏的心膛上,他出手並不重,但正打在繪裏傷處,繪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來,紫衣不撒手,又一拳,再一拳,直至再也抬不起手來。

“紫衣,我們是效忠統治者的武士,我情願你死在這裏,也不願你成為篡位的亂賊、帝國的叛徒。”繪裏抬頭望向莫盈,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來得及說,便垂下了腦袋。

“想殺我?到最後還不是死在我的手上!”紫衣粗喘著,一邊仰頭大笑,一邊劇烈咳嗽,他舉目四望,隻覺視野裏模糊一片,朦朧中,仿佛見莫盈正持刀望著自己,不由輕笑道:“我知你恨我,恨不得親手殺了我……可惜我才不會讓你如願……因為你不配!你不配我愛你……你不配姓齋藤!”說罷握住深入胸腹的刀刃,橫向劃過,切腹而亡。

莫盈握著刀的手一直在顫抖,方才繪裏與紫衣對峙的時候,她就準備著隨時拔刀,整個人就似一把拉滿的彎弓一般蓄勢待發、孤注一擲,而突然間,她決意誓死相拚的對手消失了。

緊繃的神經陡然一鬆,眼前頓時一片昏暗,她倒了下去。

驚醒她的,是轟隆隆的炮鳴聲,由遠及近,愈來愈響,像是有千百輛坦克壓過地麵,截斷山頭,身下的水門汀已經裂開,一條條細紋如蜿蜒的溪流一樣朝著從四麵八方伸展出去,直至黑暗盡頭。

她咬牙站起來,扶著搖晃的牆壁,繞過一具具屍體,仍是往那個方向跑去。頭頂的碎石不斷落下,有的躲得開,有的躲不開,腦門上蹭破了皮,溫熱的東西流淌下來,她根本來不及擦,隻是爭分奪秒地奔跑,哪怕下一步是陷入深淵萬劫不複,她也要跑過去。

跑到他身邊去。

靠近那扇鐵門的時候,門框已經搖搖欲墜,她一鼓作氣衝進門,身後便是咣當巨響,門框落下,正落在她腳後跟一厘米的距離。

“白靜江!”她掉了一隻鞋,腳底被凹凸不平的碎石紮到,一瘸一拐,疼得鑽心,但是她還在跑,地上躺著男人的屍首,有的開膛破肚,有的身首異處,空氣裏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又是轟隆一聲,整間屋子劇烈搖動,僅剩的一盞壁燈掉了下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的刹那,她的心也咚一聲沉落穀底:“白靜江!白靜江!”

她站在原地,嗚咽著,細細碎碎地哭音從指縫間流出來:“白靜江,你別死,別丟下我一個人!”

頭頂的轟隆炮響愈演愈烈,震耳欲聾的土地龜裂聲令人恐懼,她站在屋子中間,被鋪天蓋地的黑暗包圍著,一顆飽受煎熬的心忽然奇跡得平靜下來。

真是……累了。

為什麼一定要堅強,為什麼不能放棄?連著上一世,兩世都經曆重重困境磨難,於她,現世安穩的願望仿佛飄渺如雲,靜好的歲月總是那麼短暫,而深愛的人,終究是留不住。

所以,還有什麼好怕?

與其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或者毫無尊嚴地被人圈養著,倒不如死在這裏,和他一起做個伴,未嚐不可,未嚐不好。

她仰著頭,在黑暗裏流淚,頭頂的橫梁搖搖欲墜,但她一動不動,隻看著那根橫梁,在又一輪炮火中一斷為二,正對她所在的位置,呼嘯著墜落。

這時,一雙臂膀抱住了她,就地一滾,滾到牆邊。

“你不要命了?!又回來做什麼?!”一聲氣急敗壞的厲喝在耳畔響起的刹那,她幾乎是毫不遲疑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主動貼上他的唇。

白靜江怔住了,微苦的淚水和著甜蜜的親吻,平日裏老練嫻熟的技巧在這一刻竟完全派不上用場,就像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一樣,不確定地試探著,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為何不出去找穆世勳?”

莫盈回過神來,方才一時動情,所幸周圍黑漆漆的也看不出自己一臉通紅,偏偏白靜江像是突然犯了傻,不管不顧周遭險,一味追問:“你……可是還在惱穆世勳?惱他不但沒有進來救你,反而要炮轟了這裏?”這句話,猶如一桶涼水當頭澆下,莫盈驀地將白靜江一推,心中直罵笨蛋又羞於啟齒,脫口便道:“是又如何?也不知你究竟是怎麼跟穆世勳協議的?難不成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叫我們給齋藤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