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玄殿內,兩人爭鋒相對。
瑾月姿態坦然,陌祁軒卻危險的眯起了眼睛:“你知道朕要做什麼,竟然還敢回來!陌南瑾你是太不把朕放在眼裏,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內子奉旨進宮,在下不過是陪同而已。隻是夫妻間的樂趣,陛下佳麗三千,恐怕很難體會。”避重就輕,瑾月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內子?夫妻?你不用跟朕強調你們之間的種種!”陌祁軒一聲厲吼,幾近切齒,冰冷的眸子看著瑾月,嘴角帶著嗜血的慘戾:
“陌南瑾,從今而後,這個世上再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製約我,而你,卻多了那麼多牽絆!練曦,鳳嶺閣,就連雀惜……隻要是練曦在意的任何一點都會成為你致命的傷的,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鬥!”
“這樣做到最後,你又能得到什麼?”瑾月眸色深深,看著眼前墜入魔障的男子。
“得到什麼?!哈哈哈……”陌祁軒驀地仰首大笑:“北漠東陵和親,朕第一個要拿下的就是北臨城,鳳嶺閣……隻有是你陌南瑾的,朕都要連,根,拔,起!”
男子毫不在意的說著說著自己的盤算,臉上裏充斥著妒恨的火焰灼燒著一切,眸子卻如巨大的黑洞般,透不出一絲光亮。
“為何如此恨我?!”瑾月艱澀開口。他不懂,即使他鋒芒過甚蓋了他儲君光輝,如今他已是帝位,天下盡在他手;一杯“剜心”他至今都無法盡除,每每拔毒都是脫皮削骨的痛,他都沒有予以報複,他何以憎恨到如此?
“恨你?!”陌祁軒嗤之以鼻的淺哼,踱步而行,帶了明顯的躁動與憤恨。
……
北漠前朝。
先帝陌祁澤在位三十四年,於家有女於孜璃一朝入宮,萬般恩寵封為璃妃,後於後宮之首宸舒皇後產下一子,取名為陌南瑾,乃北漠二皇子。
彼時兄友弟恭,太子陌祁軒沉斂,二皇子陌南瑾機敏,四皇子陌欽縉樸質,後宮祥和,前朝安定。
四十八年。皇子初成,結黨出現。二皇子陌南瑾年方十四,一計而退敵軍千裏,先皇大悅,賜地封為英王,鋒芒更甚東宮太子。
“那又何如,我從未想過與你相爭?!”瑾月不解。
“你未曾想過,那你母妃呢?朕的母妃呢?父皇呢!天下朝臣呢!”陌祁軒痛聲厲吼,那氣焰似乎要把房頂掀開:“這一國儲君朕半分不稀罕,可是卻絕不是不如你而丟了這儲君之位,陌南瑾,朕絕不會輸給你!”
過往的記憶被撕開,陌祁軒臉色變得猙獰而恐怖,嘴角帶著深晦難懂的邪厲:
“陌南瑾,朕從不後悔親手喂你喝下的那杯“剜心”,那一杯你是代母受過……”
時光穿梭而過,在各自的回憶中搜尋著過去的影子,沉眸,無止境的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拉長,橘紅色的夕陽投射出黑暗的影子,圈出一層血色的爛漫。
陌祁軒漆黑的眸子轉動著一股不為人知的幽光,是一個人隱藏最深,最複雜的情感,仿若漩渦,要把人狠狠的吸進去,然後毫不憐惜的絞成碎片。
輕輕的勾起唇角,透著一抹慘戾,轉而又化成星點的嘲諷,到最後從唇邊漫進眸子裏,傳遍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他是沒有想過爭,可是她的母親卻爭的可恥,爭的卑劣。
兒子冠絕京華,初露鋒芒,她卻迫不及待,一杯合歡酒倒入母後的飯菜中,卻是誰也未曾發覺……“私通內幃,****後宮”,如果不是他及時發覺,這樣的罪名就會以“捉奸在床”的戲碼扣在他母後的頭上,那個被打入人間地獄的皇子就是他!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母後中計之後卻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預期的每一個罪名一個不落的扣回在她自己的身上,一杯她準備好的“剜心”被他親手喂給了她唯一的兒子。
那一杯“剜心”他猶豫過,卻沒有半點後悔……陌瑾月何其無辜,可是母債子償,本該如此!
若是他陌祁軒和母後敗了,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們無辜!
母親自覺不潔,引頸身亡的那天他親手放了一把火,不僅僅是泄憤,更是燒盡自己的最後一絲人情,原來宮廷爭奪是這樣的齷蹉和不堪!
往後的半年,他把自己磨礪成一柄劍鋒,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的世界從此一片冰冷……
直到,他又遇到了她……
他想起第一次見練曦時的情形,紅旗滾動,清風吹拂,她站在練闕身邊,一身碧綠的勁裝和還未褪去的在草原上養成的豁達氣息,嘴角咧開最燦爛如火的笑容,讓他眼中除了那一抹碧綠再無旁的顏色。
可是,這抹他生命中唯一鮮紅的顏色,也照向了陌南瑾……所以,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他們注定無法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