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由長江運送武器又有何難?”黃興爭辯道:“哥老會大龍頭馬福益尚在湖湘,哥老會有十萬兄弟正在厲兵秣馬,枕戈待旦。前番起事失敗,今番重整旗鼓,定能成功。”
“湖湘不比兩廣。”北辰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夫兩廣者,水路可通香港,陸路可走越南,邊境線極長,清軍防不勝防,武器可以輕易運往,即使事有不順,起事的誌士也可以安然而退……”
北辰的意見很堅決,觀點也很鮮明,在兩廣起義容易得到海外餉械的接濟;先奪取兩廣為根據地,再揮師北上;長江南北革命黨人齊起響應,則滿清統治必被推翻。
“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其次亦功成而不居”,這是黃興的信條。在北辰調整了說法,先兩廣、再湖湘後,黃興又一次屈從了。
而北辰的專橫跋扈也是被很多人所詬病的,曆史上宋教仁就很反感,說其“素日不能開誠布公,虛心坦懷以待人,作事近於****跋扈,有令人難堪處故也。”
而到了二次革命失敗後,這種狀態達到了頂峰,北辰要求黨員們立約宣誓,加蓋指模,聲明犧牲自己,服從孫先生。對此,他解釋道:“革命必須有唯一之領袖;革命必須在唯一領袖之下絕對服從;我首倡推翻****建立共和,離開我講民主共和,乃是南轅北轍,大家要盲從我;再舉革命,非我不行,我敢說除我外,沒有革命導師了……”
首倡革命不假,但你的道路就全正確,你的決定就是真理?恐怕不盡然,起碼陳文強是沒有這樣的崇拜和盲從心理。而在政黨或團體中,霸道與財力往往起著主宰地位。陳文強在複興會中,恰恰是二者兼有。
同盟會最後做出了決議,北辰去南洋籌餉,並在越南設立同盟會分會,在河內設置粵、滇、桂武裝起義總機關,進行籌劃準備;黃興坐鎮東京,繼續擴大組織,維持《民報》,並派人聯絡湖湘豪傑,以作策應的準備。
事實上,起義地點是在兩廣,或是在湖湘,涉及到的並不僅僅是有利革命,而摻雜著以後孫、黃二人革命地位的大事。若然以北辰為首,則必是放棄長江及兩湖,選擇在兩廣起事,因其興中會舊部多為兩廣人士;若然以黃興為首,則必是放棄兩廣,選擇在長江沿岸並舉,因為那裏是他的地頭,基礎更雄厚。
但很明顯的是,相比於黃興,日本黑龍會更看好北辰。而革命起事的武器與金錢,莫不依賴於黑龍會的支持,這就構成了黃興不得不屈服的殘酷現實。
當時的中國同盟會是一個怪異的混合性江湖社團,以中國人居多,但日本人也不少,除了宮崎寅藏、內田良平及末永節之外,至少還包括了素有日本法西斯靈魂之稱的北一輝在內。但是否當時的黑龍會便有大舉侵略、吞並中國的設想,至少是不能從曆史結果來反著看待其過程的。
如果不是民國之後軍閥割據、民不聊生,如果不是中國內戰頻仍、喪失了十幾年的發展時間,如果不是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危機,如果……總之,日本對中國的態度和策略也是隨著國內外形勢的不斷發展而變化的,絕不是一開始便有了既定的方針。
歸根究底,你落後、混亂,你人心不齊,你武備虛弱,就肯定有人覬覦,有人欺負。這個道理對於任何一個國家、民族都是類似的,特別是在當時叢林法則之下的國際社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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