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就算這兩個人不忘舊主之恩,可他們手下的軍官呢,難道沒有人被官祿所誘,轉而投到新總督那裏爭寵?
“再者,大人一走,朝廷或新總督下令調兵,以前下官與大人的默契可就難以保證了。”陳文強繼續說道:“沒有武力保證下官的產業不受侵擾,首當其衝便是漢陽鐵廠和湖北兵工廠,以西南戰事為借口,派駐官員,接手管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有已修成的鐵路的收益,關係到粵漢鐵路是否能夠超期完成。本來大人是寬限數年再繳稅,新總督上任,若以財政緊張為由直接伸手,憑鐵路巡警那區區人數,下官也無法保全。還有……”
張之洞微微頜首,不得不承認陳文強說得有理,擔心得不是多餘。平定西南亂黨是朝廷重中之重的任務,為了達到目的,誰還會顧及到什麼《公司法》,誰還會保障商人的合法權利。不管是借用,還是征用,憑陳文強現在的實力,確實難以與強權抗衡。如果強硬抵抗,那不是形似造反了嗎?
“那你覺得要如何布置?”張之洞征詢著陳文強的意見。
“朝廷怕洋人。”陳文強有些鄙視,又有些嘲諷地說道:“我可以做一個假象,把漢陽鐵廠變成合資企業,也就是假裝出讓股份,由我找可靠的洋人擔任股東。如此,朝廷就不敢輕易觸動。至於湖北兵工廠,下官決定將其搬遷至湖南,或是郴州,或是湘潭,有煤有鐵,又有鐵路,生產不受影響,甚至可以擴大。”
“那湖南的兩標新軍呢?”張之洞自然知道陳文強還有計劃,在湖南保證不受侵擾的布置。
“新軍的標準,警備軍的新名字。”陳文強侃侃而談,把思慮周詳的安排全部說出,“與巡警一起,對湖南會黨進行掃蕩清剿,也借機能夠長期留駐地方。駐衡陽的警備軍,下官以為換成蔡鍔這一標為好。至於第八鎮和混成協,就不是下官所能安排的了。”
“蔡鍔倒還算可靠。”張之洞沉吟了一下,說道:“你要交好於他,就象吳祿貞那樣?”
“下官雖有此意,卻不知是否能成。”陳文強也不回避,坦直地說道:“下官與其見過數麵,覺得他誌向遠大,頗有才華,且性格嘛,倒不象趨炎附勢、見利忘義之輩。”
“若論練兵治軍,蔡鍔確實才幹非凡。”張之洞微笑著說道:“本部堂也是因你而注意到他,派人加以觀察。他在長沙練兵,講解精辟,技藝嫻熟,要求嚴格,深受官兵敬佩啊!他還彙考中外律例,製頒《簡明軍律》四十七條,上書本部堂,本部堂深為嘉許。嗬嗬,你這個新軍教練處總辦,可見是不太稱職啊!”
“這個,下官忙於廣東事務,確實是疏忽、懈怠了。”
如此倒好,陳文強若與蔡鍔交情莫逆,張之洞可能還會有別的猜疑。而這種有些疏離的關係,倒消除了很多懷疑。
而另一個重要因素便是陳文強在廣東的清鄉剿匪,使張之洞等人認定陳文強與革黨沒有牽扯,而是敵人。再加上陳文強要對湖南會黨下手,更坐實了他不會與革黨有什麼關係。
當然,陳文強洋務嫻熟,卻不諳軍事,隻能是拉攏、結好軍中將領,以保障自己的利益。這一點,也是張之洞比較放心的理由。
“文強啊,你在廣東殺伐果決,雷厲風行,可著實得罪了不少江湖草莽、革黨會匪。”張之洞並沒有立刻答應陳文強,而是轉而關切地提醒道:“那幫人可都是亡命之徒,日後拋頭露麵,在外行走,可要多加小心。”
“多謝大人關心。”陳文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道:“下官明的有巡警,暗的有興義堂,還怕他們?不來還罷了,若來便讓他們都作下官的刀下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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