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歡臨行前,封涼拿了一件軍中的狐裘給她禦寒,那棕紅的顏色襯得她的臉愈發白皙嬌媚,半透的麵紗蒙著臉,單露出她一雙明亮清澈的杏眼。
橋上的風大,她縮了縮脖子,便見到橋下的激流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黃土泥河便顯得分外惹眼。
端木蓮穿了一身白色的雪貂,玉冠博帶,遠望去不似王孫公子,卻像個天宮的仙人。
臨下馬前,端木蓮想要上前伸手,封涼卻先他一步從馬上跳下來,隨後扶著付清歡下馬,緊接著站到她的身後,目光晦暗不明地看著端木蓮。
端木蓮不由多看了這個俊秀的少年一眼。
付清歡把手縮進了袖子裏,目光落在端木蓮沾著一粒黃沙的白毛領上,“我們去哪談話?”
“那邊有個高台,如果王妃不嫌棄,我們不妨去那裏一敘。”端木蓮朝後指向一個沙石壘的一個高台上,“此台名為夙清台,是為三國將領會談所用。”
“既然我已經來了,就不會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問題。”付清歡把身上的狐裘裹了裹,抬腳走向那數丈高的夙清台前,走近了卻才發現這高台連個台階都沒有,隻有從上麵掛下來的四個雲梯,唯一的登台方法便是順著雲梯爬上去。
“你是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從這雲梯上爬上去?”付清歡回身問道。
“這台搭得高,是為了防止被人竊聽機密,”端木蓮微微一笑,隨後把身上的白色雪貂一脫,交給身後的侍從,徑直爬上了雲梯,他爬得速度不慢,動作也雅觀,那用銀線紋著麒麟的白色袍裾被風吹了起來,付清歡深吸一口氣,把狐裘脫下來給了封涼。
封涼則把狐裘交給玄武,打算一起跟上去,卻被端木蓮的人攔了下來。
“我們皇上獨上高台,所以王妃的侍衛也請不要上去。”
玄武想要反駁,卻被顏玉卿攔了下來,一旁的封涼也淡淡發話,“那我們便在這裏等著。”
台上隻有兩個人,所以端木蓮不會以如今的身份對付清歡做什麼不利的事情。
封涼看著那纖細的身姿攀上雲梯,眼神隨即又複雜了幾分。
“話說你們皇上日理萬機,怎麼有時間到這嚴寒邊疆來?”顏玉卿自個兒也冷,便準備從玄武手裏拿過狐裘給自己裹上,不料卻被封涼給狠狠瞪了一眼,似乎被警告不要亂動王妃的衣物,顏玉卿隨即聳了聳肩收回自己的手。
“皇上聽說這裏有事,便火速趕了過來。”
“你們皇上的消息倒也是靈通。”顏玉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幾個侍從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諸位要不要去那邊的營帳裏歇息?”一名南詔的官員走了過來,“這河邊風大,就這麼站在這裏等也是夠嗆,這裏半裏外有個營帳,諸位去那裏坐著吧,讓士兵在帳外看著,要是我們皇上和你們的隱王妃下來了再來也不遲。”
“那好。”這是顏玉卿的答案。
“不用。”這是玄武和封涼的答案。
封涼不冷不熱地嗤笑了一聲,顏玉卿隨即眉頭一皺,“封涼公子似乎對我很有成見?”
“不是成見,”封涼搖了搖頭,“隻是看輕。”
顏玉卿被他這麼一說便有些惱,冷笑著問了句“既然如此,不如趁著這裏沒有外人,你我比試一場如何,看看到底是誰不如誰?”
“奉陪。”
玄武想要勸,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南詔的人見狀便準備袖手看戲。
於是兩人幹脆就在南詔的軍營外頭打了起來,付清歡對此卻渾然不知。
高台上的風更大,因此四麵的窗戶全都被關了起來,屋子中間僅有一個方桌,桌子周圍擺了四張椅子,看起來都有些年歲了,桌子上還有利器割過的痕跡。
付清歡走到端木蓮的對麵坐下,“多日不見,晉王爺的風采更勝往日,我差點忘了,現在應該改口叫皇上。”
“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端木蓮一臉雲淡風輕的微笑,完全不在意付清歡的暗諷,“不知道王妃近況如何?”
“還能如何,”付清歡從袖中抽了一張紙和一塊印泥放到端木蓮麵前,單手撐住下頷,“若是過得好,現在也不會在這裏和您在這裏見麵了,能夠在遇阻之際受到您的關照,我們感激萬分,還請皇上把這紙協議簽了,讓我軍上下能夠安心。”
端木蓮接過協議掃了一眼,隨即取出隨身攜帶的印,印在了協議上頭。
“這不過是朕和隱王先前達成的協議,先前隱王府救朕於危難之際,朕如今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償還救恩。”
“這裏沒有別人,皇上何必說這些場麵話,”付清歡小心翼翼地把協議收起來,“那日您離開豐城,我便已經將所有的話都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