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呢?”陽曦看了眼那瓶富貴竹,蔥鬱繁茂,綠意欲滴。
“鮮花固然美麗,卻沒有根,隻能代表現在。我們養一盆富貴竹,生命力強,鮮活翠綠,放在家裏生機勃勃。會讓人想到未來。”江平換過鞋子,在家裏找了隻花瓶把一大把鮮花插上。
“什麼是未來?”陽曦靠在玄關展櫃上。聲音幽幽的。未來,就是蹉跎,就是活著等待死亡。虛無縹緲的未來,漫無目的的前行,說未來,太絕望。不如說曾經,還能讓人笑讓人哭。
江平放下花,扭頭看了看表情清冷的陽曦,然後走到她麵前,伸出雙臂摟著她,將嘴貼到她的耳邊,溫柔的低語:“未來,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充滿了未知,充滿了挑戰,充滿了誘惑。如果曦兒不知道你的未來是什麼,就像這把被切下來的富貴竹,沒了根,沒了土,不敢想未來。那麼,我願意做一汪清水,願意讓你在我的懷裏生根,讓你吸收養分,讓你鮮活而快樂的生長。”
呼吸輕輕撫過陽曦的耳朵,猶如記憶中的春風,而那溫柔的低語,猶如春天的花語,雖然溫柔,卻鋪天蓋地,讓人無法躲避,也讓人不願躲避。若世界還有情話,這大約是最動人的一句。充滿了包容的疼惜,充滿了責任感的甜蜜。
陽曦在江平的擁抱中,沒有動作,兩人就那樣安靜了一會兒,陽曦才開口:“不是要喝酒?”
江平放開陽曦,嘴上咧開大大的笑容:“我們先把這個富貴竹給弄好。然後安心喝,我可寶貝它呢。有問題,我會傷心的。”
一語雙關的話,陽曦突然有點兒迷糊,就如同她大大的充滿了陽光的笑容一樣,讓自己有種眩暈的錯覺,似乎一成不變的黑色心境,竟然被她照耀出了一些朦朧的暖意。看不到前方的路在哪裏,卻被她引領著沒有那徹骨的孤單。
江平扶著陽曦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喜滋滋的把裝著富貴竹的玻璃花瓶端到茶幾上。又找了把鋒利的刀,像模像樣的開始收拾,唐僧般的江平嘴上當然也不停:“今天專門問過這個東西要怎麼養,還真有些小竅門呢。根部要削成斜麵,提高養分吸收的能力。泡在水裏麵的部分要清理幹淨,否則容易腐爛。三兩天換一次水,但自來水要先靜置一天,如果是放到太陽底下曬的話更好。一兩個月就生根了。”
陽曦靜靜的看著她,彎著腰,很開心的模樣,手上利索的收拾著,那張似乎永遠也不會停的嘴裏不停的冒著一些生活小竅門,那份耐心與細心,讓她像極了居家好女人。
江平很快將富貴竹弄好,端端的擺放在茶幾上,又上了水,然後滿意的換著角度看了好一會兒,才去洗手,然後擺酒。
“來,我們先碰一下。很高興認識你!我的安琪兒。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江平端起酒杯,淺笑在眉梢,溫和在眼底。
天使嗎?似乎早已經墮入地域。最美?隻不過是順口禮貌而已。
陽曦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若讓她說很高興認識江平,那確實說不出口,這個打破了自己生活習慣,強勢介入自己生活,逼著自己做著做那,完全不給自己一分鍾安寧的人。要說高興認識她,那是自己在扇自己耳光。
可是,認識她不開心嗎?仔細去想,又似乎並非如此。她雖然是個話嘮,她雖然很煩人,可她帶給自己的說不出來的溫暖,卻正是這種不知疲倦的纏繞裏那一分分的關心,那一分分的心疼,一分分的體貼圍繞起來的。而自己並不討厭。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所以陽曦不說。不說,隻喝酒。
“有沒有想過和自己喜歡的人把酒言歡,暢談未來?”江平隨便閑聊。最主要是不能不說話。和陽曦一起,一旦不說話便會陷入死寂。能讓人崩潰的死寂。
和自己喜歡的人把酒言歡?陽曦的思緒又被這一句拉回到記憶中。第一次和楚安見麵,就是酒色滿庭的商業宴會。此後的日子,豈非有很多次,和楚安尋一處安靜地,對坐把酒,四目交接,情滿杯,愛入懷。
“你不是說,要喝著酒,和我說你朋友和她姐姐的故事嗎?”陽曦提醒江平。
江平一愣,笑了起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你看我這記性。”
不是忘記了,是突然不想說了,側頭去看陽曦,江平目光中的平和淡定有些難以蓋住深處的複雜——是痛,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