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大半個山頭,路過許多大片大片的墳丘,郎一建都沒有停下步子,還在繼續往前蹣跚著。
沈佳琪看得出來他累了,也隻是看起來年輕而已,實際上也是要六十歲的人了,一口氣走了這麼遠,身體怎麼吃得消?
“要不,休息一下吧。”
郎一建指指前麵,“馬上就到了,不能耽擱,得趕在天黑之前下山。”
沈佳琪看了下時間,五點多天就擦黑了,現在已經四點多,他們過來用了倆小時,回去能又多快?
雖是背對著他走在前麵,郎一建嗬嗬笑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下山咱們可以從後山走,但是上山必須從前山上,小鎮上規矩多得很。”
聽了這話,沈佳琪不再爭辯什麼,跟在他後麵慢步走著。
等終於到了父母墳前,沈佳琪終於知道為什麼郎一建那麼篤定他們可以趕在天黑之前下山了。如果是從後山上下,半小時一個來回都不誇張。
認識到這個事實,沈佳琪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原來他的父母竟然被葬到了這種地方。
一麵是崎嶇的山路,另一麵則是峭壁斷崖,沒有墓碑,隻有一棵不甚茂盛的桑樹‘奇怪的是,墳丘周圍很幹淨,像是有人剛剛來清理過雜草似的。
沈佳琪一臉疑惑,郎一建卻是歎息連連,沒有墓碑沒有記號,除了知情人,誰會知道這裏葬著誰?不用說,一定是李慕白來過了。
“果然是慕白那孩子……果然是他……真是個狠心的孩子……”
“什麼?”
郎一建痛心疾首地指著斷崖,“當年,當年慕白的養父就是從上麵掉下來的,當時大家都納悶他怎麼會這兒……想來,是帶著慕白來看他的親生父母……”
沈佳琪失聲,“你是說,是李慕白把他養父推了下去?”
郎一建還未應聲,李慕白的聲音冷冷飄在上空,“我沒推他下去,不過是沒拉他上來而已。”
沈佳琪身子一震,他沒想到他的哥哥竟是這樣心狠之人。
“弟弟,知道真相之後作何感想?為有這樣的父母覺得驕傲麼?”
沈佳琪不理他,跪在地上朝著幾乎與地麵同高的墳丘磕了三個響頭。
李慕白晃著退走了下來,嘲諷地鼓掌拍手,“還真是個孝順兒子。”
沈佳琪給墳頭添了一把土,又磕了三個響頭才站起來,看都不看剛下來的李慕白一眼,對郎一建說道:“大伯,我們下山吧。”
郎一建對李慕白是有許多不滿,可他還是不想看到兩個孩子鬧僵,有心要調和一下,沈佳琪卻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走麼?”
李慕白坐在小路旁的石頭上,從口袋裏拿出支雪茄點燃放在墳前,“走吧,小心我把你們推下去,快走。”
沈佳琪冷哼一聲,郎一建歎口氣,走在前麵。
下山之後,郎一建不放心地抬頭看,想看看李慕白是不是還在。
到現在,沈佳琪已經很明白陸晚舟對李慕白的態度是為何了,原來他的親哥哥竟然是這樣一個可惡可憎之人,竟然狠心見死不救,那顆是他養父!而且也絲毫看不出他對自己的生身父母有多少尊敬。
即便上一代人做了什麼錯事,那也畢竟是他們的父母,他們有什麼資格不尊敬他們?
不能繞膝窗前已經是不孝,又怎麼能對他們的過往出言不遜?
郎一建重重拍在沈佳琪肩頭,“孩子,對不起,讓你在外那麼多年。”
沈佳琪低頭不語,心情仍舊很複雜,他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馬上就飛回藍山,馬上回到司徒翎身邊去。可是他要怎麼跟司徒翎說?怎麼跟她講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母他能接受,不,是他必須接受,可是司徒翎呢?
“孩子,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郎一建懇求道。
沈佳琪抬頭,“回家?”
“對,回家,回郎家。”
沈佳琪扭頭看了一眼山上,頹然,“有這個必要麼?”
“你和慕白……是咱們郎家最後的種兒了,我這輩子都沒結婚,一是贖罪,二是……二是也沒辦法為郎家留後。慕白又常年不回家,晚晴跟前的那孩子……怕也不是他的,我……我不能讓郎家絕了後啊……”
“司青,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