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輕手輕腳地奉上茶點,躬身行禮退到一旁,垂首靜立,淡淡的熏香飛舞在她們白色的裙邊,旖旎無色,馨香無影。
很意外穆哈裏會出現在這裏,更加好奇他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卡麗熙端坐軟椅,持著優雅的笑容看著表情嚴肅的穆哈裏,等他道明來由。
“公主殿下,您近日以來身體不適,臣還冒昧前來月臨殿晉見,請您恕罪。”正襟危坐的硬朗身板,他微微頷首,恭敬的說道。
“穆哈裏大人,千萬別這麼說,您輔助攝政王料理國事,日夜操勞,我應該感謝您才對。”
聽她這麼一說,穆哈裏趕緊再一次頷首,謹慎的神情,略略僵硬。“臣不敢,臣是赫梯的臣子,自然應當為赫梯鞠躬盡瘁。”
點頭,微笑,不語。
瞅了一眼四周,他輕了輕嗓子,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神犀利地看著卡麗熙,說道:“公主殿下,臣今天來月臨殿,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不知為何,卡麗熙發覺自己已經猜到了他的目的。
“事關赫梯的未來,更關係到攝政王的名譽。所以,臣才不得以冒然來晉見,想請您勸說攝政王……稱王。”他很認真的懇求,凝重的氣息順著眼角密布的皺紋散播開來,使得這張在漫長的十五年歲月裏,飽經仇恨與痛苦摧殘的麵孔,流露出明顯的期待不安。
微微地蹙眉,目光沉在濃鬱的藍色眸底,沉默。
卡麗熙不言不語的沉悶早在預料之中,穆哈裏繼續說道:“公主殿下,您與攝政王相處時間雖短,卻很了解她的脾氣,隻要是攝政王認定的事情,必然沒有回轉的餘地。”見卡麗熙眉間輕顫,陽光投射在她的腳下,明媚生動的影子,卻沒能照亮她凝在藍眸的鬱結。
“公主殿下,恕臣大膽直言,放眼整個赫梯帝國除了攝政王,還有誰更適合坐上鐵王座。攝政王擁有提莫圖王朝的王室血統。不僅如此,殿下的能力更是卓越超群,不論是治國謀略,還是心胸膽識,殿下都遠遠超過那些王室貴胄子弟。臣相信,公主一定也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攝政王是赫梯王最合適的人選。然而,臣等多番勸說攝政王立位稱王,可是殿下總是不為所動,臣等商量之後,決定向公主求助,請您出麵勸說攝政王。”一口氣說完,目光如炬地注視著麵色恬靜的卡麗熙,局促不安地等待著她的答複。
半晌不語,半垂的眼簾,片縷寒風鑽進沉寂的室內,激起千層浮香妖嬈地婆娑飛揚,同時悠揚而起的,還有沉澱眼底的……一抹淡藍色的哀傷,隱約。
“穆哈裏大人,我無法保證能說服列摩門納,但是,我會和她談一談。”有什麼在她優雅淺笑的笑容裏慢慢地滋長,令穆哈裏輕易就讀出了一些悵然若失的恍惚。
“公主殿下能同意與攝政王談一談,臣已經感激不盡了。”起身,邁前一步,單膝跪下。“謝謝,公主殿下。”
一驚,離座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彎腰伸手攙扶,急急地聲音響起。“快起來!快起來!”
穆哈裏直起身,仍然微垂著頭顱,帶著感激的聲音從低垂的臉龐傳來,說道:“公主殿下,臣的要求過於無理,感謝您能體諒。”
笑,是淒迷,還是無奈,或者兩者都是。“我能理解你的苦心,你放心,我會勸一勸列摩門納。”
退後半步,雖然未行跪禮,卻深深地躬身,年近半百的堅硬腰板再一次彎下,帶著盈滿誠意的感激和無能為力的懊惱不堪。
深吸氣,卻無法順暢的呼出,唇邊沉重的空氣凝滯了一切想要衝口而出的情緒,不止是呼吸,還有那些錯綜複雜的哀歎,甚至是藍色眼底莫名慌亂的浮光微漪都被凝結成冰。
沒由來的,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毫無生機的蒼白,被這片充滿了迷茫無奈的暖香空氣深深地籠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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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麵而來的黑色身影,令薇妮沙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是驚喜,還是慌亂,她抬手快速地整理了頭發,又拉了拉裙邊,揚著微笑駐足廊上。
“攝政王。”彎腰正欲跪下,手臂被列摩讓納扶住,薇妮沙的唇角又揚了幾分。
“不必多禮。”看見薇妮沙身後侍女手中的包袱,笑道:“來給庫西納送東西嗎?”
“是,給父親送幾件換洗的衣服。”明亮的棕色眼底映出列摩門納隨性的淺笑,初冬的陽光帶著和煦的溫度,映襯著這個笑容更加溫暖。
歉意的目光,點綴著廊外遠山的依稀輪廓,使得那雙茶色眸子更加幽深邃遠。“很抱歉,薇妮沙,這幾天太忙碌了,一直把庫西納留在宮裏處理事情,等忙過這一陣子,我會讓他好好在家陪你。”
下議院剛剛成立,處處受到上議院的刁難,加上最近北方幾座城池幾乎同時出現了奴隸暴動,而位於西邊山區的一座赫梯境內最大的鐵礦,又出現了嚴重的塌方事故,致使鐵石的供應突然中斷了。如果不能及時修複礦道繼續開采鐵石,恐怕赫梯最以引為傲的堅不可摧的鐵製武器,就要麵臨材料緊缺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