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跪求列摩門納改變心意,還不如說是集體抵抗她的命令。
“跪地抗議……很好,很好。”揚眉挑眸的瞬間,一道凜冽的寒光劃過眼底,薄如冰片般的銳利目光,直直投向門旁流瀉而入的晨光,逼得溫暖的陽光縮進了高大石柱的陰影,萎縮不前。
深深吸氣,緩緩呼出,盎然春風般的笑容,使得左臉青甲熠熠生輝的狂妄,仿佛一片青色的火焰,如荼如蘼的燃燒起來。“早就在等他們有所行動了,看來終於忍不住了。庫西納,傳令下去,凡是在皇宮廣場聚眾抗議者,收押大牢,明日待審。”
驚,輕喚,聲音焦急。“列摩門納!這樣做,恐怕不妥。”
緊皺不鬆的眉頭,與她眼底盤旋不散的陰霾同樣駭人,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隱忍的怒火不是針對卡麗熙的擔憂,而是她一味善良仁慈的心。“他們這樣的行徑,已經是在向我示威了,難道還要我忍讓嗎?”
搖頭,側身而坐,眸光滲進了晨光的柔和,波光粼粼的藍色海洋,閃爍著溫情四溢的柔美。“當然不是讓你忍讓他們,你是堂堂的赫梯攝政王,怎麼能夠任由朝臣們擺布。隻是,上議院根基深厚,今日皇宮廣場的這出戲碼,想必多姆已經計劃多時了,就算你沒有進行變法,他們也會尋釁滋事。依我看來,不如將計就計,你就順著他們的戲演下去,我到想看一看,多姆還有什麼手段使出來。”
不語,陰沉的麵色稍稍緩和,那身堪比殿外的寒風還要冰冷的氣息,悠悠地發生了一絲轉變,由冷硬堅決到舒緩溫和,肉眼都可以辨出的奇妙變化。
半晌地沉默,庫西納安靜地看向卡麗熙,視線相對的一刻,他仿佛看見了那張精美絕倫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隻是瞬間。
片刻之後,隨著落地窗旁的陽光逐漸由淺到深,耀眼的金色光芒悄然無聲地滲入室內,冬日清晨的剔骨寒冷,緩緩被陽光驅散開,列摩門納不緊不慢的聲音終於響起,潛著一如既往的庸懶散漫。
“庫西納,命令侍衛在皇宮廣場生起篝火,時值深冬,天氣寒冷不要把赫梯的老臣們凍壞了。在給每人送去鬥篷和軟墊,他們那麼精貴的膝蓋,哪裏受得了廣場的硬地,跪著軟墊緩解一下吧。讓侍女定時送上熱茶,給眾人取暖,特別是年事已高的多姆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顧。”
愣了半刻,才頷首應聲。“殿下……是,臣立刻去辦。”
躬身行禮,抬眸看了看軟榻上的兩人,庫西納轉身快速離去。
直到殿內又重回兩人的世界,列摩門納習慣性的攬上卡麗熙的腰,一手為她拉緊領口,即便有火爐取暖,山頂清晨的寒意也能輕易鑽進骨子裏。
“小丫頭,你又在和我唱反調。”張口,牽起的嘴角,笑得寵溺。
嫣然一笑,姽嫿迷人。“卡麗熙不敢,哪裏敢和攝政王唱反調,哪豈不是殺頭的死罪,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皺眉,不以為然的搖頭,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縱容這位敘利亞小公主了,心甘情願的。“餓了吧。來人,傳早膳。”
摸了摸肚子,她不說,還真忘記餓了。“我們趕快吃,然後去廣場看熱鬧,那幫人一定氣的半死,沒想到你即不抓,也不罰,還給他們生火送茶,他們肯定在捉摸你想幹什麼。”
想必這場上演在皇宮廣場的好戲,已經震驚了哈圖莎,很快更會影響到赫梯全境。到時候,赫梯一定會出現幾股目的不同的強大勢力,齊齊指向列摩門納的舊法變革,不論是強烈的反抗,還是極力的支持,亦或是沉默的中立……這場顛覆赫梯帝國最高政權的無形戰爭,必定將波及幅員遼闊的安納托利亞高原。
多年以來,拉巴爾撒昏庸無能的統治時期,王權早就被各派勢力爭搶分割數片。如今,一向以武治國的龐大帝國的君權,很快就會歸屬於提莫圖王朝唯一的皇室血脈之手……
一位年輕的公主,帶著悲涼的身世,苦苦隱忍了十五年之久,竟然站在百萬大軍的麵前,毫無顧慮的親手殺了拉巴爾撒,取回了被他踐踏的血色記憶,更取回了屬於她的身份與地位。
安納托利亞高原的風聲,吟唱著眾神的指引,將一位新的王者送到了赫梯人民的麵前,那張由數百把鐵劍鑄造的鐵王座,迎來了新的主人。
卡麗熙的沉靜引來列摩門納的側目,散發著精致溫和的側臉點綴著半明半暗的陽光,若有所思的目光來自那雙藍得剔透的眼睛,沉醉於這樣旖旎迷人的線條,列摩門納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依我的脾氣,統統殺了了事,偏偏你這個小女人就是心太軟,什麼事情都想顧一個周全。就連那些對國家不忠不義,對百姓自私自利的廢物,你還想保全他們的性命。卡麗熙,你……”最後的話,變成了一聲長歎,是無奈,也是無措。
“我要保全的是你,絕對不是他們。”輕輕的聲音,卻很堅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