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Chapter33

應該是差不多六年前吧。

許世裏那時還是一名普通的公交車司機。大熱的天,老舊的公交車裏沒有冷氣,一趟一趟地來回,許是天氣悶熱缺氧又加上工作勞累,最終引發心肌梗塞。幸好車裏的乘客都是善心的人,幫助撥打了急救電話,把許世裏送到了醫院。許惜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那些善良的乘客,她的爸爸會如何。也許就倒在了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崗位上吧?

她半刻也不敢往那方麵去想。

公交公司預付了住院費,可是後期的手術費許家還是要自己出一大部分,那天價的手術費一度把許惜壓得喘不過起來。家裏隻有她和爸爸兩個人,她沒有媽媽,也從來沒有向許世裏詢問過為什麼。

許父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可是手術費還是差一大截,許家本就沒有太多親戚,加上人情冷暖,真正借到錢的不多;左鄰右裏可憐她一個小姑娘,湊東湊西給她拿來了五千塊;許惜那是還是一個大二學生,宿舍的姑娘家裏也不是太富有的,就沒有向舍友借,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們,隻是像輔導員請了個長假。當然,這後來被何嫚可知道了,直把她罵得半死,說自己不重視她們之間的友誼。所以她一直很慶幸,自己有嫚可這個好友。

後來可以借的錢都借了,自己這個學期的獎學金也才一千五,加上也才大二,獎學金也就隻有大一一年的,著實杯水車薪。公交車公司和保險隻是賠償一部分,手術迫在眉睫,她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家實在想不出其他法子了,父親的生命岌岌可危。數度,她想到這裏,眼淚就掉了下來。那時她想,為什麼家裏不多一個人和她分擔這份憂慮,為什麼別的小孩有媽媽,隻有她沒有。

想找個厚實的肩膀哭哭,是她在那充滿消毒水的醫院走廊裏除了希望父親平安無事外,最卑微的心願。

看著許世裏插滿醫療器材的身體,本來微胖的身材似乎也瞬間消瘦了下來,每每看到這裏,她都隻能抱緊自己的肩膀,躲在病房裏的衛生間悄悄掉眼淚。她拚命告訴自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爸爸會沒事的!

在這時,許惜聽到有護士在竊竊說有一人家的兒子多次進入重症監護室,他的父母希望即使一個不小心兒子不在了,還有兒子的血脈相伴。說什麼“代【孕】”、什麼“人工試管”的,還說薪酬甚高。一兩個護士這麼說,許惜沒有在意,可當她在樓梯口考慮自己下一步怎麼做,如何才能籌齊父親的手術費的時候,護士的竊竊談話被證實是真的,她似乎就看見了前路的那抹燭火。有那麼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在跟她招手說:孩子,看見沒,路還是有的。

她就覺得,好不容易燃起的燭火,若是熄了,她還能看到前路麼?所謂病急亂投醫,這時的許惜也顧不上其他了。

許惜抓著正說話的那個護士,有些著急地問:“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來人看到許惜,有些恐慌,故作鎮定地說,“說什麼呢?什麼真假,我們不知道。”

大概這種事,是私下裏進行的。

許惜也了解,不再勉強她們,“對不起,我最近情緒有點失控了。”

她起了心眼,往來醫院也多了幾分注意。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夫人,穿著得體甚至有些高貴,隻是神情哀痛,正梨花帶淚地求著個醫生。隔著個辦公室的門,許惜隻聽了個大概:“簡軻,這是你妹妹欠我們的,而且現在人工受【精】又不是不合法,你就做主管醫生,幫幫我們。”她哽咽了幾句,“仕磊不能就這麼離開我,無論如何,你就幫幫我們,做個人工受【精】。女孩我們保證不強迫她,你放心,我們不觸犯道德法律。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們齊家來解決就是了。”

許惜知道現在國外還有捐贈【精】子的,人工受【精】在夫妻不育不孕治療中也是是一個手段。

似是在苦苦掙紮,對麵那個有些高大儒雅的叫簡軻的男人才開口,“齊伯母,我答應就是了。”

希望可以人工受【精】延續香火,還有報酬。懷個孩子,換爸爸的命,這是希望。

當時許惜沒有多想,她想到那豐厚的報酬可以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可以挽救父親的生命,二話不說就主動跟那夫婦聯係。

那夫婦正是齊泰夫婦。

她直接去麵見了了齊泰夫婦,把自己的處境告之。

齊泰、陳金蘭他們已經經不起兒子每次進入重症監護室的膽戰心驚,他們害怕自己的兒子隻進不出,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似乎是要減輕兒子可能下一秒就不在的這個念頭,所以他們想要個孫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加上齊泰集團需要個繼承人,當然也許還有其他原因,這個許惜就無從得知了。她隻了解到齊仕磊因為在去機場的路上車子超速發生了交通意外,在醫院已經躺了三個多月,期間隻是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三四次,有時連人都認不太清。心肺都受到撞擊,前幾天脖子突然積血,在喉嚨處做了個手術,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躺著。醫生已經下了幾次的病危通知書,跟病人家屬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