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摘(1 / 3)

七月流火,眨眼間,炎炎盛夏隻留下一個尾巴。秋風漸起,吹黃了綠樹紅花。

青霞山的石階上還留著幾抹綠色,蜿蜒曲折向遠處伸去,好不亮眼。

一個身著粗布馬褂的二十歲青年人,手扶在膝蓋上,嘴裏喘著粗氣,一下一下向上爬著。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直往下流,不時落在腳下的石階上,看起來疲憊異常。

他在一株迎客鬆旁停了一下,邊嘟囔著秋老虎邊用衣襟抹了額頭的汗珠。抬頭看看太陽,他後退幾步站在樹蔭下,喘了口氣,向前望去。

隻見一山的草木退去綠色,除了遠處一片紅楓林外,隻留下了金黃。再往遠處山霧升騰,雲霞明滅,隱約間可以看到一角飛簷,墨綠的瓦片此時看來格外顯眼。

再往前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座古意盎然的道觀映入眼簾,道觀旁邊便是剛才看到的楓樹林,背後是一片竹林,此時顯得很是幽靜深遠。

青年人到了此地,神情一振,一路的疲憊好似煙消雲散,兩腿生出一股力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道觀前。

道觀門前的柱子是原木色的,沒有上色,門匾也是。

小篆體的“白雲觀”三個字卻極有特色,讓人一看就生出些許出塵意境,透著股山人的悠遠寧靜。

兩旁柱子上是一副對聯:“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道人家”。

墨跡還很新,看來是新添上去的。筆法錯落有致,有種行雲流水的意味。

青年人一看笑了,他跟著自家少爺讀過幾年書,少爺的筆跡他還是認得出的,隻不過這對子更像是半首詩,看來是少爺的遊戲之作了。

抓起門上的銅環,青年人敲了兩下。清脆的撞擊聲傳出老遠,不刺耳,有種洗滌身心的感覺。

不多時,門緩緩開了。門內站著的不是道士,反而是個年輕的書生。

那書生大約十七八的年紀,皮膚很白。五官端正,特別是一雙丹鳳眼,給人印象深刻。身形高大,嘴角一彎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看得出不是個吃苦受累的。富裕人家多**米細糧,才有這滿口齊整的牙齒,貧苦人家則不然。

“高遠,果然是你,快進來吧。”書生笑笑將青年人讓進來。

“哎”,高遠應一聲,抬腿向裏走去。道觀裏布置簡潔大方,三三兩兩的道士掃著落葉,不時和主仆倆打聲招呼,看得出是熟人,常來。

書生徑直將高遠帶到自己房間,坐下,這才問道:“我給老夫人寄的信可有收到,老夫人身子還好嗎?”

“信收到了,老夫人一切都好。是舅老爺來了信,老夫人讓少爺回去。這是老夫人的信。”高遠說著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書生。

書生抽出看了一眼,嘴角一笑,終於來了。隨手將信扣在桌上,走到門前向一個道童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清風,高遠來了,你幫他安排一間客房,他要在這住一宿。”書生說道,然後回過頭向高遠說道:“事我知道了,今天有些晚,住一晚我們明天再走,我也要向觀主說一聲。”說罷就向後院走去,那是觀主住的地方。

華燈初上,書生用過了齋飯,和觀主打過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書桌前,攤開下午高遠送來的信,書生梅毅不由會心一笑,又長歎一聲。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猶自可,四摘抱蔓歸。”

自己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世界,算是一摘,身死複活,再次回到穿越時的十二歲,算是二摘。這已經是得了天大的眷顧,三摘四摘是不敢想了。

母親信中說的婚事是先父在世時定下的,是母親家的遠方表舅,舉人出身,和父親是同年,兩人誌趣相投,很是要好。家中隻有兩個女兒。

這些年來父親雖然去世,可兩家一直沒有斷了來往。算算日子,表舅家的大女兒也有十三歲了,在這個時代的女兒家不算小了,這次來信想來就是催促婚事。

信中母親不時說著舅舅家表妹的好話,梅毅不由得有些好笑。對她倆梅毅可是熟悉得很,想到這裏,不由得一陣恍惚。

自地球轉生來此,自己也曾躊躇滿誌。此時亂世已起,科舉不興,自己也曾養望出仕。群雄並起,龍蛇起陸,自己也曾扶龍逐鹿。再往後江山定鼎,伐山破廟,自己也曾立下功勳。可最後還是在皇帝的猜忌下,自己的不甘中和對兩任妻子的愧疚裏化為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