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束,茯苓望窗歎息,再也找不到在小築中的歡快心情。
零零落落桃花雨,此時桃花早已凋謝了吧?
聽靈子說,向布衣傷的很重,一直在打坐調息,沉默寡言。
小築之內除了能聽見鐵鏈的聲音,就是偶爾歡叫的金絲雀了。
茯苓一直鬱鬱寡歡,她無法脫身去小築看望向布衣,因為她被限製了自由,頤王爺叫人跟隨在她的左右,除了小築,她哪裏都可以去。
茯苓每日能做的事,不過是趁著頤王爺不在的時候去樓閣送藥,醫治那個瘋子,其他的時候都打發在了古箏之上。
日子漸漸的流逝,王爺也很少在別院裏出現,聽說頤王爺最近都在操勞國事,一日要數次進宮,但是很少在宮中滯留了。
樓閣的瘋狂喊聲也漸漸的少了,想是向布衣的神藥起了作用,潘青兒小姐的身體在漸漸的康複著。
茯苓心裏安慰了許多,她提起筆來,畫起畫來,她想念冷舒的日子,想念再也無緣的舞台,她畫下了一個女人穿著現在衣服,在台上舞蹈的樣子。
靈子將一盤水果端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嘴巴不知道嘟囔著什麼,似乎很不開心。
“怎麼了?誰欠了你的錢?”茯苓放下了筆,奇怪的問。
“那些丫鬟說,潘小姐的病越來越好了,最近說話也不再語無倫次了,也知道梳洗打扮了。”
“那不是很好,你為什麼不高興呢?”
茯苓似乎並不介意,她拿起了那張畫,回憶著自己當初翩翩起舞的樣子。
“為什麼要高興,潘青兒好了,小姐就更沒有地位了,因為王爺喜歡那個女人,定會納了潘小姐,到時候一定倍加寵愛,小姐真的要一輩子獨守空房了?”
靈子撅著嘴巴,將水果放在了桌子上,繼續說著“那些丫鬟說,王爺每天從皇宮裏回來,都要匆匆的探望青兒小姐,卻從來不肯踏入別院一步。”
“那不是更好,他若來了別院,定要折磨我了。”
茯苓心裏莫名的多了一絲安慰,不為別的,隻為潘青兒好了,她也算替茯苓做了件好事,不知道向布衣知道了,會不會遷怒於她,畢竟她騙了瘋癲症的藥方。
想到這裏,茯苓又悵惘了起來,這幾日她總是記掛著向布衣,心頭有絲絲的銀發拂過,她思念小築,金絲雀,甚至思念小築裏的人?
她的情真的變了嗎?
也許是酷似甄橡楠的王爺讓她心灰意冷,而被囚禁的向布衣滴血為她,此番心情怎能釋懷。
相比之下,茯苓更加的留戀小築生活了。
茯苓真的想問一句,如果沒有曾經的種種,她會愛上小築中的那個男人嗎?
她說不清楚,但是每個黃昏,她彈奏古箏的時候,向布衣銀發飛揚的樣子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每每那個時候,她的心都是安適和恬靜的。
“早知道嫁過來是這種日子,當初……”
靈子說到了這裏,打住了,她幾乎忘記了,那時的茯苓小姐為了嫁給王爺,什麼手段都用了,可是現在的小姐,心境卻完全的不同了,他們判若兩人。
“消渴症好了,我感覺也精神了許多,真希望能回到小築,坐在木屋前彈奏一曲,感謝向布衣的救命之恩。”茯苓輕聲的說,與其說是彈奏一曲,不如說是想見到小築的主人。
“那就難了,王爺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小築,違者嚴懲不貸,向布衣現在成了孤獨的籠中鳥了,其實,我有一點想不明白,王爺既不愛小姐,為何不放了小姐,給小姐自由,我看得出來,向布衣是真心喜歡小姐的。”
“靈子……”茯苓的手顫了一下,心中難安,難道魂穿至此,還要掀起另一端情感波瀾嗎?向布衣已經很悲哀了,若是再為情所困,豈不是雪上加霜。
靈子沒有因為茯苓的嗔怪而停止下來,她繼續說著。
“我就要說,向布衣清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及小姐的傷勢,甚至都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小姐,就算是木頭人,都被感動了。”
靈子的話,讓茯苓的鼻子中一陣酸楚,她不是木頭,怎能不感動,可是對甄橡楠的愛意和愧疚,豈能就這樣的淡了,隻要冷舒的心還在,茯苓就難以擺脫過去的一切,除非能找一個可以解開心扉的出路。
靈子知道自己的話,讓茯苓小姐傷心了,她馬上轉移了話題。
“小姐,你身體已經好了,不如我們出了王府,到處逛逛,我都快憋死了。”
“趙柏頤不會讓我去的。”茯苓一點也不指望那個男人能讓她走出王府,她走進這個王府,就是進入了囚籠。
“誰說的,我親耳聽王爺說的,他要帶著你和寶儀公主,到皇宮去賞花,禦花園裏的花都開了……”靈子開心的說“隻要你去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去了。”
“帶我去皇宮?王爺不會那麼做的。”
靈子悄悄的湊近了茯苓“聽說是皇後娘娘的壽誕,各位王爺都要帶著王妃前去慶賀,他不想也不行。”
“那可真是難為他了。”
茯苓使勁的甩了一下頭。
珍愛的往事,無法抹去,茯苓輕聲感歎,原本的冷舒被仇恨籠罩,親手殺了他,如今魂穿到此,卻心生哀婉,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茯苓、冷舒,都為情、恨所困。
她既然不是冷舒,亦不是茯苓,也再不可能得到甄橡楠的愛,何必在此作繭自縛,難為自己。
在大宋,她的消渴症已然治愈,她要擺脫過去的仇恨,憂傷,好好的活一回。
茯苓正在發愣的時候,貓咪跳到了茯苓的懷中,撒嬌起來。
“小姐,我們要搭個貓房了,因為貓咪生了六個貓寶寶啊。”
“真的,現在去看看。”
茯苓和靈子一起走到了別院的牆角裏,在棚架下,果然看到六隻可愛的小貓,四隻白的,兩隻花的,因為剛剛出聲,不適應外界的環境,膽怯的蜷縮在一起。
“可愛吧,我叫人做個貓房給她們。”
靈子轉身就要出去,茯苓拉住了她,悄聲的說。
“小的時候,爸爸經常教我做手工,我家的狗舍都是我做的,不如我們動手做到貓房好不好。”
“做狗舍?貓房?”靈子睜大了眼睛,她知道茯苓已然不是原來的小姐,但是親手做貓房,她是在想象不出來要怎麼做。
靈子找來的工具,茯苓抖了一下衣袖,古人的衣服實在是麻煩,她幹脆將外衣脫掉了,隻剩下裏麵的白色窄袖短身小衫。
“小姐,你這樣……”
“別院也沒有外人,你不覺得長衫襦裙很累嗎?”
“那倒是。”
兩個人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一個利落的木頭貓房蓋成了,茯苓舉著錘子,累得滿頭是汗,身體剛剛痊愈,這樣的勞碌還是頭一回。
“這是什麼?”
一個聲音在茯苓的身後傳了過來,茯苓猛然回頭,驚愕的將手中的錘子扔在了地上,匆忙的拎起了長衫胡亂的往身上穿著,卻一時找不到頭尾,手忙腳亂。
靈子也回過了頭,看到了麵色凝重的頤王爺,她捂住了嘴巴,卻不敢出聲,謙恭的退到了一邊。
趙柏頤走到了棚架下,看了一眼蜷縮在一起的小貓,伸出了手。
茯苓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忍不住發出了聲音“不要傷害它們……”那大手若是掐住了小貓的脖子,不需用力,就可以讓小東西見閻王去了。
“既然蓋了這麼漂亮的房子,沒有理由讓小貓還住棚架的。”
說完頤王爺俯身將小貓一個個的放入了貓房之中,然後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茯苓“你內傷未愈,還不回房!”
一反常態,頤王爺竟然開始關心她了,內傷還不是他造成的,貓哭耗子假慈悲,茯苓咬了一下嘴唇,幹脆拎著長衫,轉身向內堂走去。
頤王爺環視了一下別院,默然的吩咐著靈子。
“叫人送些茶點來。”
“是,王爺!”